進到空無一人的隊醫室里,于浩海腳步輕輕地貼近研究室,靠在門邊,終于聽到了里面緩慢翻書的聲音,以及方傾很小聲嘆氣的聲音。
于浩海松了口氣,抬起手想敲門,卻已經沒有勇氣了,他不知道方傾在負氣時會說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暴怒下會做出什么。
過了一會兒,里面沒聲音了,五顏六色的燈光又亮了起來,直到現在,于浩海才明白,那是電腦屏幕休眠時屏保圖片映出的彩色的光,上次在門外空守了一夜,就以為那光是方傾在擺弄著。
腳步聲響起,接著是被子挪動的輕柔的聲音,方傾鉆到被窩里睡著了,于浩海站了一會兒,在門外椅子上靠著,睡了一夜。
第二天五點左右,于浩海醒了,貼著門聽了聽里面方傾睡著時均勻的呼吸聲,在林靈醫生他們來之前,悄悄地走了。
方傾像是縮到殼里的蝸牛,在研究室里蜷縮了整整兩天,第三天晚上,他看到外面下雪了,雪花很大,不一會兒積雪厚厚一層,外面是銀裝素裹,十分漂亮,便披上了外衣打開了門,想出去摸摸雪。
一出房間,他和坐在門口于浩海打了個照面,彼此都微微一怔。
“你怎么在這里?”方傾驚訝地瞪著他問。
“我……呃,”于浩海不敢說這幾天晚上他都在門外睡著,只吞吞吐吐道,“我過來……看看。”
方傾狐疑地看著門口這附近沒人用的桌子上,攤開的是于浩海常常往里寫字的黑封皮厚厚的本子,還有他的鋼筆和鐵尺。
他猜到于浩海這幾天晚上都在這兒了,有些愕然,不停地看看桌子,又看看于浩海。
“外面下雪了,”于浩海連忙打岔,牽起方傾的手,“出去轉轉吧。”
方傾微微皺眉,想把手掙脫出來,于浩海立刻牢牢握緊了,不由分說地往外拉他,聲音有些不穩地說:“走,出去玩會兒。”
方傾有些踉蹌地跟著于浩海走了出去,香樟樹邊,接近宵禁的時間,昏黃的燈光下,一個人影都沒有,白白的大片雪花掉落在倆人頭上,不一會兒就化成冰晶,變成水滴。
“冷嗎?”于浩海轉過身站住,低著頭問方傾。
方傾脖子上松松地系著絲巾,穿了件深藍色牛仔襯衫,外面套著一件米色毛呢大衣,材質很細膩柔軟,剪裁貼身,料峭冬日里,看著十分單薄。
兩人之間彌漫著有些陌生的尷尬。
“不冷。”方傾搖搖頭,棕色微卷的發梢上白色雪花點綴其上,襯著他白瓷般的肌膚顯得格外俏麗。
“我看看。”于浩海將他拉到自己身前,左手攬住他的腰,右手繞到他的頸后,將絲巾輕輕往下拉,看到了自己咬下的痕跡。
那一圈牙印傷口還紅腫著,沒有完全好,絲巾一扯動,淡淡的柚子香味傳了出來。
方傾連忙把絲巾又往上拽了拽,眼中閃過幾分慌亂。
于浩海猜他躲了幾天,就是不想讓別人發現此刻他身上有著自己的味道,Alpha平時運動量大,流汗多,不論是越野跑還是搏擊對打,根本不收斂信息素,所以知道于浩海信息素味道的人一定不在少數,方傾肯定是害怕別人知道他已經被標記了,才躲到屋里不敢出來。
于浩海想到這兒,很心疼地將方傾扣到懷里,溫柔地拍著他的后背,像哄睡一般拍了好久,他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只微微嘆息著,方傾感覺到了他的憐惜,便閉上了眼睛。
雪簌簌而下,不一會兒倆人頭發上積了厚厚一層雪花,于浩海牽著他往海邊走,等他帶著方傾往深海潛水艇里走時,方傾猶豫了,站在那里不動:“去哪兒?”
“去海底。”于浩海說。
方傾眼睛眨巴眨巴,看著前面這艘黝黑锃亮的巨型潛艇,有些恐懼地看著于浩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