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來唐團長，司令是不敢吃糖了。
可這氛圍比吃糖嚴重到哪里去了。
嚴重得門口的守衛兵別說偷偷去請閆主任來，就是動都不敢動，呼吸都不敢呼吸。
好在在他們屏住呼吸得快憋死的時候，病房內的司令發話了，“都退下吧，不用守著我，去準備明天過年。”
“是！謝謝司令！”
都下意識地快速敬禮逃了走。
一口氣跑出了住院樓，才都緩過勁來，又都往軍屬院跑，得快些喊閆主任來。
不然，司令只怕熬不過這個過年。
不是他們想得夸張，是病房里的氣氛當真有那么嚇人。
是他們從來沒見過的嚇人。
而他們都是能當司令守衛兵的厲害軍人，自然感受得沒有錯。
病房里的氣氛是確實嚇人。
但卻沒見病床上的老頭子，有多么地害怕。
反而長久蹙著的眉心，舒展了開。
終于還是到了要面對的一天。
面對父子倆根結的一天。
“對不起，兒子。”
只是這句遲來十八年的道歉，唐德忠還是咀嚼了很久，才艱難說出來。
因為這三個字，太過蒼白。
可卻讓那站在窗戶邊，背對著他的寬闊背脊，有稍微地晃動。
才讓唐德忠有勇氣繼續說下去，“都怪爸有軍職在身，都怪爸公私平衡得不好，才導致你妹妹……”
可終究還是說不下去。
若是他像賀云峰那般冷血，能做到即使家里發生天大的變故，也半點不影響他的公職責任。
那將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若是他能做到完全遵循自己的本心，徹底放棄軍旅生涯。
那也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就是因為他想兩者兼得，又平衡得不好，向來行事沖動，不顧后果，才讓上級對他顧慮重重。
才怕他萬一是遭遇像賀云峰一樣的噩耗后果，受不了打擊，而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以前嚴老就教育過他多次，讓他行事穩重，要把目光放長遠，肩負著擔子，就要有肩負擔子的樣子。
小我大我要分清楚。
不論是對自己的職責，還是對家庭。
還讓他多多向賀云峰學習。
他從來不以為然。
賀云峰家出事后，他更加聽不進去。
甚至比以前更自我，做事更沖動。
賀云峰家妻子兒子出事時，他在追悼會上當著所有人面怒罵賀云峰冷血混蛋，罵他有什么臉繼續活下去，罵他是個不配擁有家庭的罪人。
從那時候開始，唐德忠就將全部心思都傾注在自己家庭里。
長久后，部隊撤了他的職。
他永遠都記得撤職那天，嚴老對他恨鐵不成鋼的教訓，“德忠，你知道為什么你跟云峰有著相同的戰功，卻一直連司令的位置都上不去嗎？是你能力不行嗎？不是，是你認不清自己，認不清現實，不懂自己活著是為什么！”
“我活著是為了我愛的人！不像那冷血混蛋，他現在是西北幾大軍區聯合司令了又怎樣，嚴老你問問他，晚上做夢會不會夢到他死去的妻兒！”
他當時伸著脖子爭辯。
讓嚴老氣得差點背過氣。
緩過來后，對他失望透頂地搖手，“你走吧，撤職后好好想想，想明白為什么云峰當上了西北幾大軍區的聯合司令了，再回來。”
“您老不用等了，我不會再回來，若是當軍人連自己的家庭都守不住，那不當也罷！”
結果，他還是把嚴老氣背過了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部隊。
當時覺得多威風。
后來回想起來，失去女兒后，才回想起來。
才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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