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吐槽也不知從何處吐起。
剛才還說“店里缺一個會玩音樂的人”,卻連當下圈里話題度最高的主音吉他手“幻神”也沒聽說過,竟然還敢說自己也會吉他,什么時候隨便撥拉兩下也叫“會”了?
常來LiveHouse的,不管是臺上的還是臺下的,樂隊的還是粉圈的,十個人有八個會彈吉他,再不濟也能C、Am、Em、G掃個弦——比如貝芭蕾,她和店里的領班小哥哥學了半年,除了F和弦食指大橫按壓得費勁兒,已經能自彈自唱很多流行歌曲了。
就這樣,她都不敢說自己“會”。
上學的時候,貝芭蕾覺得,會彈吉他的男生帥死了。
如今接觸這方面久了,在她看來,吉他手什么的遍地都是,還真是不值錢——
在后臺,沒事兒就battle的樂隊沙雕實在不少;在前臺,吹牛逼的也隨處可見,他們都表示自己會玩音樂,實際上簡直呵呵。
在6號渡口工作,這樣的男人她遇得太多了。
真不是她瞧不起人。
事實如此。
能達到沈起幻那種水平的,稍差一點點的也行,她一個也沒見過。
一個也沒有。
登峰造極在高高的天上,鬼斧神工在遙遠的山里,什么神仙高手會來這種小地方?
眼前的這個青年,想來也是個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的主兒。
不過,也不能打擊人家的自信心不是?不論是靠才華還是靠勞動換取面包,都是值得鼓勵的行為。貝芭蕾發現,他明明是來應聘的,卻一點也不緊張,不是故作鎮定,他是真的很放松,整個人似乎都處于自由放空的狀態,和LiveHouse的氣氛和諧地融合了起來,她從眼前的這個瀟灑自如的青年身上,感覺到一種強勢迫人的感染力。
或許只是魅力?
罷遼,面對著這張臉,所有的腹誹都是罪惡的,畢竟人無完人。
貝芭蕾沉默了半天,決定屏蔽內心彈幕,對他說一句“加油”,然而再抬眼時,她卻頓住了口,詫異地望向從庫房出來的微胖男人。
“我們經理來了,”她小聲,“怎么會是趙哥來給你面試?糟了,他不像我們老板,趙哥挑剔的很。”
容修側頭望過去。
“等會兒他問你,你就說自己會很多、很多很多才藝,”她語速很快地提醒,“趙哥以前當過直播歌手,網紅嘛什么都會一點兒,他招來的人也都很有才華的,就算我們店里的一個小服務員,危急時刻也能上臺頂一下,充當半個吉他手什么的——你真會吉他?水平怎么樣?”
容修猶豫一下,略一點頭,“還好。”
貝芭蕾張了張口,狠不下心戳穿他,想著還是給他一點信心和希望比較好,她朝舞臺上角落里的一套舊架子鼓揚了揚下巴,叮囑道:“看見那邊的家伙事兒了嗎?那是我們駐唱樂隊的裝備——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們店里有個樂隊,應急用的,成員不固定,都是兼職的,你努力爭取一下,保不準也能進去……”
容修認真的聽了一會兒。
微瞇的丹鳳眼露出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多謝你。”
這時候,趙光韌慢悠悠地走近了,約莫三十來歲,一臉禮貌的職業笑,語氣卻不是那么回事——
他用眼角瞟了青年一眼,淡淡地說:“應聘的是吧,跟我過來。”
說完扭頭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