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來夜店找工作的,沒幾個讀書時學習好的,大多是刺兒頭。比如丁爽,技校車床畢業,初中數學書上的公式一整天背不下來,和弦倒是看兩遍就能記住,學唱歌也快,腦袋就是用不到正地方,怎么也學不會,說“智硬”他不服,只是沒有念書的天賦罷了。
學渣歸學渣,嘴上不屑那些書呆子,但看見一個能寫會算的,心里其實還是很羨慕的。丁爽好奇地眨著眼,直勾勾地盯著垂眸寫東西的青年,顯而易見,眼前這人確實是個帥哥,就連從小被人夸美美美夸到大的自己也這么認為,貝芭蕾一點也沒夸張。
趙光韌見他站在那發呆,皺眉問:“說話,什么事?”
丁爽回過神,忙道:“哦,趙哥,幻神他們提前到了。”
“這么早?他們演出時間不是十點嗎,”趙光韌慌了一下,看向墻上的掛鐘,“誰招待他們的?”
“我和張哥。車剛停門口,我就把人請進來了,安排在后臺的貴賓間,茶水點心水果啤酒都供上了,放心吧我很有眼力勁兒的,”丁爽笑道,“聽幻神說,他們是跑完商演直接過來的,需要時間休息一下。”
“他們吃晚飯了嗎?”趙光韌問。
“他說不吃,吃了點兒零食。”丁爽說。
“不能讓人餓著肚子干活兒,那可不是咱們的待客之道,”趙光韌想了想,直接拍板兒,“時間還夠用,你快去隔壁大白鯊,訂一桌席面送過去,豐盛點兒,別怠慢了幻神……”
話音未落,坐在旁邊的青年開口了——
“不會吃的。”
容修說。
趙光韌納悶地看過去:“你的意思是……”
“幻……那位,”那兩字在口中過了兩遍,還是覺得略中二,無論如何也沒能說出口。容修垂著眼,小聲說,“看這曲子,應該是個嚴謹的人,飽吹餓唱,等會兒他有合聲任務,吃飽了氣息下不去,零食墊一下足夠了。”
“就是啊!”丁爽聞言一拍大腿,“我剛才問幻神想吃什么,他也是這么說的:演出前,不飽食。”
“那行吧,演完了再訂,不然就涼了,我一會兒過去看看,”趙光韌吩咐丁爽,“你回后臺,在一邊候著,有什么需要的,你多操點心。”
“好嘞,我還想求幻神簽名呢,簽我吉他上。”丁爽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么,轉過身,望向坐在沙發上的青年。
趙光韌用眼角瞥他:“還有什么事?”
“趙哥,芭蕾姐拖我帶個話……咳,她說,新來的兄弟,人挺不錯的,還會彈吉他,”丁爽夸張地往下哈腰,眼睛往上看,想看清楚青年微低的臉,“和我是吉他同好啊,有時間一起玩啊,呃……就是這位小哥哥?”
“看什么看?就你那水平,十萬八千里,”趙光韌板著臉,“去去去,干活去,別打聽,不許纏人。”
丁爽笑嘻嘻地拖了個長音:“趙哥,求你了,小弟我這就這么一點兒興趣愛好了啊……”
這時候,容修抬頭了,一瞬不瞬地與丁爽對視,那張帥的驚人的臉上驀地多了三分縱容兩分笑意。丁爽愣了愣,站在原地挪不開步,緊張感也不知從哪來,渾身都一點點地繃緊。就在他張了張口想要說點兒什么的時候,容修忽然笑道:“好啊,有機會的話,請多指教。”
那嗓音質感仿佛一把絕好的琴,撩得人耳朵發熱,丁爽從小就是個對聲音敏.感的,驚訝地眨巴著大眼睛,又被對方盯得渾身不自在,僵硬地轉過身,“會……咳,會指教的,以后咱們一起切磋……”這么結巴地撂下了話,門一拉就顛兒了,落荒而逃似的,“趙哥,我去后臺了!”
“怎么神叨叨的?”
趙光韌的視線從房門移開。
“你瞧瞧,還沒正式上崗呢,就有人來幫你說項兒了,芭蕾可是我們店花,是個好姑娘啊!”他老不正經地沖青年擠眉弄眼,見對方沒什么反應,笑盈盈地轉移了話題,“哎,我才想起來,連口喝的也沒給你準備,咖啡什么的就別想了,我這只有酒,來點兒什么?”
容修放下手里的筆,“謝謝,白水就好。”
趙光韌從小冰柜里拿了一聽啤酒,又拿了一瓶礦泉水遞過去,看向茶幾上的譜子,問:“改完了?”
“再多就是摳細節,”容修接過水喝兩口,“沒那個必要,聲帶閉合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