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索,獵物,傷痕……眼前突兀的畫面,如同一顆子彈射入大腦,容修的瞳孔微微一縮,頭腦有須臾的不清醒。
心口緊貼著對方的胸膛,心跳仿佛重合一處,連荷爾蒙也融在一起,急劇地在彼此之間竄動流淌著,腎上腺素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
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勁臣動了動,眼角泛紅:“沒感覺到?你壓到我了。”
容修愣了愣,臉色微變:“……你,你……簡直……”
簡直……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簡直不堪入目。
長腿往旁挪了挪,容修一時半會啞口無言,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這么……不經碰……還敢和人打拳?”
“我只對你這樣,”勁臣的聲音低軟下來,“再來,別理它,我沒想認輸。”
容修張了張口:“……”
拳套被容修捏出摩擦的聲響,強忍住從心底噴涌而出的某個沖動,容修的臉漸漸低垂,額頭埋在勁臣的肩上,很長一段時間一動不動。
“想不想認輸,并不重要,”容修喘息著,熱氣噴在他的頸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時時刻刻都能聽到你的心跳聲,比如現在,你想和我談情、說愛、上.床、共享人生;你想參與我的生活,攪亂我的心情,讓我思考更多的事情。”他字斟句酌,緩緩抬頭,每說一句,就向他前傾一寸,那雙眼睛似乎在燃燒,嗓音卻染了幾分無奈:
“顧勁臣,你動不動就出現在我的面前,每次我都以為,你又要對我表明心跡了,甚至想好了拒絕你的臺詞,結果你只是過來給我化妝,挑衣服,送飯,參加慶祝會,邀請我和你一起錄節目——很好,你的戰術很好,步步為營,緊追不舍,忽遠忽近,根本不給我推開你、拒絕你的機會。那么,接下來,顧影帝,你為我做了那么多,真的愿意屈高就下,只和我做普通朋友?還是說,其實你現在已經在心里搞死我一萬回了?”
容修很少說這么多的話。
勁臣一時間心慌意亂,不知回應什么是好,大腦頃刻間陷入短暫的空白,他屏息凝神,心臟咚咚直跳,目光近乎失焦和容修對視了一會。
過了很久,勁臣才喃喃地小聲開口:“你答應我參加節目了?”
“……我和你聊的不是這個。”容修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可是,我和你聊的就是這個,”那張俊美的臉泛發著明亮的光彩,面對容修時,勁臣的眼光似乎一直都充滿著無盡的溫柔。他笑,低低的笑,對著愛人溫柔地笑,雅致的聲音就像午夜里的呢喃,曖.昧的,無意間誘.惑的,他凝視著容修的眼睛,輕聲說:
“聊別的,有用么?容修,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你說我們做朋友,我們就做朋友,你說你獨身主義,我也單身萬歲——至于我腦子里想了什么,夢到了什么,連我自己也控制不了;從今以后,你只管放開手腳,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會一直支持你,各方面都會支持你,絕不會影響你的日常生活……”
在那雙明亮而深情的眸子里,容修有些恍然失神,一股火在胸腔里橫沖直撞,沒有出口,無法宣泄。
他輕輕嘆了一聲:“有時候,別對人太好,過于遷就別人,會給別人造成壓力和困擾。”
“改天我帶你去看房子?樂隊也該安頓了,住房的問題很重要,你沒理由拒絕我,”勁臣低聲笑道,“還有,叫我勁臣吧,不是朋友么?”
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你聽不懂人話?”容修凝目注視他,“顧勁臣,我們是一個種族么,在同一個星球么?”
“是啊,而且都是男人,”勁臣小聲地笑,“不過,我們不是一類人,比如,同樣是雄性的海龜和皮皮蝦,就算它們都生活在大海里,而且一樣用厚殼子保護自己,但它們一個爬行綱,一個是軟甲綱。”
“……”
感覺到心臟突突直跳,頭重腳輕的無力感愈發的清晰,“你想氣死我,嗯?你們今天找我來打拳的目的就是想氣死我?”他往前躬身,緩緩垂下頭,額頭頂在了勁臣的肩上,聞著對方的氣息,聽著對方的輕笑,沒由來地產生一種陌生的沖動,禁錮他,勒緊他,破壞他,給他痛,讓他哭。這個念頭來得迅猛激烈,以致他不得不把雙手固定在圍繩上,連呼吸也不暢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