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華麗的音樂中,張南苦笑:“微博上那么火,首長已經知道了。”
容修:“……”
默了默,還是問出了口:“他怎么說。”
張南:“首長什么也沒說,好像沒這回事兒。”
黑白琴鍵上的指尖一頓,容修沒言語,又繼續彈奏下去。
當了那老頭這么久的兒子,容修多少也有一點了解,老家伙是在考驗自己?在去良鄉之前,他就有心理準備,想復出、玩音樂、把白翼扶起來,讓他擁有理想,早晚要經歷這一遭。
沒想到的是,和十年前不同,如今的娛樂圈看的是流量、人氣、話題,還有更自由、方便、開闊、實時的輿論平臺。
輿論猛如虎,殺人于無形。
三個月前,容修回家和父母一起吃飯,說要重組樂隊復出,想出道,進娛樂圈,老容先是露出“你在開玩笑嗎”的誚笑表情,然后就用那種“我等著看好戲”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容修知道,好多人都在等著看笑話。
人生艱難,生活壓力大,知道別人過得還不如自己,自己就平衡了,舒坦了。
指尖在琴鍵上翻飛變化,音樂變成了另一種風格。
趙北一下就聽出,那是《海闊天空》的旋律,容修沒有說話,但那段旋律已經道盡千言萬語,如果配上歌詞就是:
——冷漠的人,謝謝你們曾經看輕我,讓我不低頭,更精彩的活。
越過這座山丘,就是星辰大海,海闊天空。
“行了,繼續按計劃行事,讓你們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樣了?”容修彈完了一首曲子問。
張南立正:“報告,文東武西之前拿到消息,大松從昆明回來了,在太原下了機,坐的長途客車,這會兒正在山西那邊,不知道打算去哪。”
那個叫大松的,就是當年在國道上造成那場重大事故的“兇手”,但是他被判定無責任了。
容修:“他為什么不回京城?”
“應該還有追債的。”張南說。
趙北接話:“做賊心虛唄,那個殺人兇手,染了賭,坑了爹媽,還背了兩條人命,這輩子心里也別想安穩,他會下地獄的。”
容修瞟他一眼,手上彈奏的力度變重了,生離死別的哀傷涌上心頭,他低頭垂眸,眼前愈發的模糊,不知是不敢面對如今的生活,還是仍然活著的自己。
不敢正眼看四周,眼淚似乎在眼窩凝聚。
沒有人見過容修哭。
除了老容首長,沒有人見過長大了的容修落淚。
連容修自己也不曉得,這算不算是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這么多年,只要提起小妹和奶奶,他就會控制不住情緒,腦中快速地閃過那個雨天的黃昏。
迷蒙的雨中,整個世界都是灰的,天空塌了下來,支離破碎的黑車,司機撕開兩半的身體,方向盤戳進了肚子里。
奶奶死不瞑目,小妹的半個腦袋都碎了,到處是腦漿和鮮血,紅的白的……
還有……
好兄弟的凄聲嚎哭。
黑車全責,一車人白死。
法律判的。
活生生的人,慈祥的奶奶,可愛的小妹,都沒了,白死了。
為什么?
這不公正,天理何在啊?
整個青春只剩下那天雨天的回憶。
每每想到這些,就控制不住,想操了地球。
想破壞。
想毀滅。
殺光他們,命運就是我們自己了。
“……容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