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干什么呀……我們……我們實在……”老太太哽咽得說不出話。
“收下吧,您別多想,白翼在路口那邊,他不過來了,這些也有他的一點兒心意……”說到這,容修話語微頓,小聲,“當年,對不住。”
最后這句的語速極快,容修說完,帶著兄弟們往小胡同口走去。
兩位老人站在門口愣了半天,望向越來越遠的小伙子們。
白翼那孩子,當年她和老伴兒見過,聽說妹妹和奶奶都喪命了,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他們也說不清,但是大家都說是自家的混賬兒子害死了她們,連派出所的領導也這么說……
但是大松是“無責任”的呀,法律判定的。
……無責任。
無責任為什么不敢回家?
大松已經八年沒回來了,以前因為染上賭癮,把家都敗光了,老婆也跑了,老兩口給他還了錢,他又去賭,這些年二老生活愈發的艱難,前些年還有上門逼債的,把家里大鐵門都潑了紅油漆。
老太太望向遠處,看著年輕人們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拐出胡同子看不見,她才醒了神。
高個兒的孩子叫容修,前幾次,他都是獨自一人來看他們,也不知為什么,這次卻帶了幾個朋友。
既沒有砸,也沒打,不哭不鬧,只是送來很多蔬果?
容修只在三個月前問過她一次,“知不知道大松在哪?”后來,連提也沒再提起過,老兩口每次都以為,他不會再來了,但是,容修還是每隔半個月來一次。
小伙子不怎么說話,總是幫他們干活,搬個重物,抬個爐子,利索,干凈,帥氣,像一陣風一樣,干了活兒就走了。
每次他都不是空手的,會拎很多水果點心,還有上個月的母親節,他送來寫著“母親節快樂”的點心特別好吃。
想到這里,老太太連忙翻了翻點心禮盒,打開包裝,果然,看見寫著“父親節快樂”的點心,還在盒里翻到了疊成一卷的一千塊。
每次都是一千塊,不多,不少,讓二老心酸,難過,覺得沒臉。
自家的兒子到底在哪呢?
老太太望向一直低著頭的老頭子。
已經快九年了啊。
想起多年以前,兒子惹事、跑路、失蹤了,一群玩音樂的小伙子哭著上門,堵在家門口鬧騰,沒日沒夜的。
白翼的哭聲在午夜里尤其悲戚,凄慘,瘆人,說要大松殺人兇手償命。
老太太當時太害怕了,就在屋里說要報警,卻被老頭子給攔了下來。
老頭子說:“你家的孩子是孩子,別人家的孩子不是孩子?那個孩子,剛死了兩個親人吶!報什么警?讓他們鬧!咱們該著的!要打,要殺,咱們都得挺著,任著他鬧!”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那些孩子再也沒來鬧過。
一年,一年,又一年,孩子們不來哭冤抱屈,老兩口反而越來越愁,良心不安穩啊。
三個月前,再見容修時,二老發現,他長大了,更英俊了,成熟了。
像小時候一樣,他還背著吉他呢。
不像小時候那么鬧,那么嚇人了。
八年半。
也不知道自家的混賬兒子,變成了什么樣子。
*
“容叔,為什么不問他們大松在哪?”向小寵問。
聶冰灰也納悶:“是啊,大哥,那家伙肯定和他爸媽有個聯絡方式的,秘密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