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人攻心。
藍牙耳機傳來張南的聲音:“他還站在那,豆腐攤旁邊。”
“您和伯父別忙太晚,回去做頓好的,”容修說,“天熱了,肉擱不住,魚還活著,晚上就吃了吧。”
老婦人不知想起什么,扭頭望向煎餅果子推車上的蛋糕盒,仿佛想到什么,連忙過去要打開盒蓋。
容修在背后撈住她的胳膊:“伯母,外面不干凈,您回去再開。”
老婦人不聽,眼眶里蓄了淚,開了盒蓋一看,果然又有疊了一卷的錢,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你們這些孩子,讓我這老太太沒臉活呀!”
大松躲在人群里,他將帽檐壓得很低很低,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
“來份蛋炒面。”從崇文里小胡同出來,大松失魂落魄,來到一家小面館。
還沒到中午飯口時間,面館里只有零星三桌客人。
、
多日處于奔波勞累、精神緊張的狀態,大松渾身無力地在桌上趴了一會,朦朧的視線里,看見進來兩個男的。那兩人在鄰桌坐下,招手問老板點了兩份面,也不互相聊天。
余光里,面朝著這邊的男人表情冷酷,胳膊肌肉鼓囔囔的,時不時地往他這邊看過來。
大松繃緊了背脊,屏息凝神地垂著眼,心臟咚咚跳動,直到老板把炒面端上來,他才緩過神,掰開筷子埋頭慢吞吞地吃。
有人要害我。
怪不得一直感覺好像有人跟蹤自己,這種感覺一點沒錯,大松壓低了帽檐,連夾克的衣領也立起來了。
大夏天的穿一身黑,還是長袖夾克,一看就讓人起疑,老板娘坐在吧臺里歪頭瞅了他好一會。
這家蛋炒面是大松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離當年念的初中近,晚上放學時經常來吃,后來媽嫌面館貴,就跟著他來吃了一次,回家試著做了幾頓,很快就做出和小面館一樣的味道了。
大松最喜歡吃他媽媽做的蛋炒面,他吃了十來年,此時嘴里就是這個味道,卻味同嚼蠟,想起剛才在菜市場見到的爹媽,乍一眼看去差點沒認出來,才八年,兩人還沒到六十,怎么就老成那樣了。
父母旁邊的那個高個兒男的,大松曾偷偷見過一次,被判定無責任之后,在千秋墓園山根底下。
大松在小面館里耗了一個來小時,照常理說,面館換桌率很高,一頓飯沒有吃超過半小時的,但是他吃了多久,鄰桌的那兩個人就吃了多久,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直到快中午了,來面館吃飯的客人越來越多,那兩桌的炒面早吃得差不多了,半天賴著不走,老板娘的臉色不太好,盯著大松開了老半天,忽然覺得那人有點眼熟。
大松把最后兩根面條夾到嘴里,從兜里掏出二十塊錢放在桌上,余光望向老板娘那邊,又微微側頭看向鄰桌那兩個男人,趁著一伙中學生進來的時候,站起身就跑。
“哎?沒給錢吶!”老板娘在吧臺站起身,“老頭砸,他沒給錢啊。”
門口的學生們被推一個趔趄,回頭望向吃小面館霸王餐的男人。
“他的在桌上,我們的在這。”張南把錢放在桌上,和諸葛輝緊跟著出去了。
出了面館,諸葛輝笑著望著踉踉蹌蹌跑遠的背影:“南哥,追嗎?”
“不追。”張南拿出手機,發了個語音信息。
*
這晚,容修去了一趟王洛家,奔馳威霆開進龍庭國際時已是午夜了,樂隊兄弟們都沒有睡,也沒有像以前那樣聚集在二樓小客廳插科打諢,而是在地下排練大廳發瘋似的排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