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下一場。”
李里從監視器挪開視線,在場人都知道,剛才兩人并沒有多少身體實質接觸,攝影師主要拍攝肩膀以上的特寫。
時宙轉身往回走,回到布景內,對勁臣鞠躬:“失禮了,顧老師。”
勁臣趴在廁所墻上,久久沒有動。
時宙擔憂:“顧老師?”
“沒事。”
勁臣手臂發抖,撐住墻壁,直起身來,花朵上前,將羽絨大衣披在他身上。
他牙齒打顫,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渾身都跟著疼起來。
化妝師上前給勁臣補妝,一會還要補鏡頭。
“顧哥,剛才撞到肩膀了?”花朵問,
“沒有。”對于常拍打戲的他來說,這根本不算什么。
一切才剛開始。
*
這個場景仿佛一個定時炸炸-彈,影片以倒敘、插敘手法表現,從這一刻開始,盛夏命運破折的短暫一生開始倒計時。
在這段初戀的感情中,盛夏和何一鳴更多的是舊校舍的場景。
白衣飄飄的八十年代,情感壓抑而隱晦,色彩濃郁的暗調子。
經過第一次性接觸之后,何一鳴在學校會躲著他走,盛夏多次找他,對方也遮遮掩掩、含含糊糊。不過沒過幾天,何一鳴就又去找盛夏了。
兩人在舊校舍倉庫里,何一鳴問他,我們倆這個正常嗎?盛夏就笑,問他,有什么不正常的?何一鳴把他摁在地上解皮帶,他說,都怪你這個人妖……
盛夏身不由己,那個年代很難對這種事有自我認同感,他覺得自己有罪,但他還是倒在了何一鳴的懷里。何一鳴悶哼罵著,盛夏,盛夏,你個人妖,我的好人。盛夏聽到他聲音,就呵呵地笑了出來。
“完美,過,時宙補兩鏡頭。”李里看向布景中的兩人。
劇組所有人都很驚訝,顧老師竟然沒有吃過一個NG。
劇組只用了不到一周,就拍攝完了電影前十分鐘的場景。
兩位演員在拍攝過程中越來越少言寡語,只有在場外對戲時會有交流。
時宙的演技進步飛快,電影拍攝得異常順利,很快就到了盛夏的取向在學校曝光的場景。
盛夏遭受了同學的謾罵、嘲諷、排擠。
在最開始只是背地里的,那個年代對于這種話題都會避諱,即使同學們像躲蟑螂一樣躲著他,無數冷眼中,盛夏還是抱有希望的。然而,何一鳴卻是驚恐萬分,堅決與他劃清了界限。
那天體育課結束后,盛夏終于在走廊里攔住了何一鳴。
勁臣走位,起初躊躇,最后露出笑容,聲音發顫地喚他:“學長……”
周遭同學吐口水:“變態!”“二刈子!”
攝像機鏡頭里,時宙在人群里目光閃爍。
他是真的有些茫然了,這些天拍戲,他深刻體會著何一鳴的心情,感同身受地,對眼前的情境感到懼怕。
盛夏的眼中依然是希望,他嗓音沙啞:“一鳴……”
“別叫我,死人妖,”何一鳴眼神閃爍,不安地躲閃著,當著同學的面,對盛夏說,“死人妖沒什么,雞-奸犯會被槍斃的。”
對于盛夏來說,這是他人生當中最痛苦的時刻,之后都沒有它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