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穩,白翼撒丫子先下了車,回頭說:“我先去看一看幻幻回來沒,一會去26樓找你匯報賽況啊。”
“哦。”容修應。
花朵緊跟著也下了車,心急于顧哥發熱,她不記得有沒有帶退熱藥,實在不行就得找隨隊的醫生,但是,這會兒醫生們應該都在賽場上。
“緩一緩,慢點起來,回去接著睡,好好補一覺。”容修起身對勁臣說。
勁臣點了點頭,從座椅上站起來,才在過道走了兩三步,就明顯地感覺到,小憩片刻之后,不僅沒有恢復體力,反而肌肉酸痛無比,雙腿沉重,腳步虛浮。
韌帶倒是沒多大感覺,肌肉是真疼,渾身都疼。
這時他還不知道,是因為發熱、脫力造成的肌肉疼痛。
保姆車底盤高,勁臣邁下車時,有一瞬間的身形停頓。
就在這時,先他一步下車的容修,并沒有往前走,而是停了步,回過身,朝勁臣伸出了手。
顧勁臣一愣——
他垂著眸子,當視線里出現那只手的時候,他真的是徹底地愣住了。
非常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在以前同居的大半年里,不知發生過多少次。
看上去粗心、直男、只關心事業、從未關注過自己的容修,從沒開口說過一句“我如何如何愛你”,但總會在不經意間,隨手做出這樣的事情。
余光下意識掃一圈四周,停車場四周空蕩蕩,并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于是,勁臣抬手,抓住容修伸來的手,將重心放在兩人手上,借了力,邁下了車。
感覺到容修手心涼涼的,很舒服,勁臣一時間沒放開:“謝謝。”
“客氣。”容修說。
說客套話時,兩人站在車旁背靜處,勁臣還貪戀這份涼意,拉著他的手沒放。
過了好一會,不知誰先松開的,松開后,目光還纏在一起。
看出那雙桃花眼中的倦意和難受,容修避開視線,望向遠處,白翼他們已經走到大門口了。
“很不舒服?”容修問。
“有點迷糊,渾身疼,走路有點飄,”勁臣實話實說,“可能時差沒倒過來。”
“你在發熱。”容修往前走,走了一步,又轉過身,抬手扶在勁臣背上,“先回去吃藥,就是疲勞過度,脫力了,好好睡一覺,花朵去給你找藥了。”
容修腳步慢,完全遷就了勁臣的步速,掌心一直托在他背上,幾乎是帶著他、推著他,兩人一起往前走的。
勁臣拖著兩條發疼的腿,腦子里不由得就想起從前——
那時剛定情,在龍庭的窗臺上,兩人午后曬太陽,容修哄他睡覺,小聲唱了一首歌給他。
唱的是《沒離開過》。
那是容修第一次單獨給他一個人唱歌。
勁臣回想起,當時,容修靠坐在飄窗上,自己則枕在容修的腿上,仰躺著,望向那張英俊的臉,聽他輕聲唱歌給自己聽——因為覺得太幸福,所以,沒有細細品味歌詞中的含義。
他唱:我眺望遠方的山峰,卻錯過轉彎的路口,驀然回首,才發現你在等我,沒離開過。
他唱:我尋找大海的盡頭,卻忽略蜿蜒的河流,當我逆水行舟,你在我左右,推著我走。
這不是小情小愛,不是甜美動人的愛戀,而是人生當中,與另一個人,互相扶持的、很沉重的感情。
當時只注意到“調門兒真高”,現在想來,容修的大腦曲庫里,有那么多的歌曲,很少唱中文歌的他,為什么選擇了這一首?
——就像現在。
勁臣渾身像散了架,整個身子往后,幾乎靠在他的手臂上,借著容修的推力,一步一步往前走。
*
來到酒店大堂,花朵和白翼兩人已經先行上樓了。
兩人進了電梯,容修按了樓層。
勁臣站在他身后,昏沉沉的,也沒多注意。轎廂里,來往上下的人不多,兩人沒有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