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斜的日光如一層薄霧般籠罩著山林草木,元勍看著升起裊裊炊煙被晚風吹得搖搖曳曳地向著鼎山西面的山脈飄去,令翠綠的山林蒙上了一層半遮半掩的面紗。有一小群白雀在低空盤旋著,似乎在尋找著什么。山道上有不少弟子朝著食堂的方向而去,山門已經關閉,負責今日巡山事宜的大弟子在交代他的師弟們一應需注意的事項。
元勍命四只猴崽子搬了桌椅到慶安堂西側的山道旁,她坐在椅子上一邊吃著司祈從食堂端回來的綠豆糕一邊賞花。按著常世的規矩,鼎州太守將會派人遞送南蠻國書,這一來一往少說要月余,她等得,那只魘可不會等她,她想她們得在幾日內啟程,離了鼎山,南蠻王子的死活與天一門就毫無干系了。
她抬眸看著眼前的這棵紫櫻花樹,再有幾日這花才會盛開,她有些等不及了便以妖力強行催熟了這棵花樹,強行令它早于其他花樹綻放,這種拔苗助長的法子會令這棵花樹來年不再開花,不過又有什么緊要的呢。
來年這些花樹開不開花她不一定見得著,南蠻之行兇險異常,血偶、陣法、鬼兵,離宋執掌的濟生堂在南蠻生靈的心目中猶如神廟,她要行的是大不韙之事。與妖魔戰斗比的是妖力、運氣,與人族相爭比的是心思,半人半妖的離宋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她的勝算極渺茫。
“這花開得真好,阿勍,你不該用妖力強行催熟它”云歌輕聲說著。元勍一轉臉便看見云歌出現在自己身側,云歌的語調惆悵并無怪責之意。云歌惜花、愛花,見她如此摧殘一棵花樹難免覺得惋惜。
“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為博褒姒一笑,今有我元勍強行催熟紫櫻花樹博澤蕪君一笑”元勍見云歌神色沉肅頓時生出了一種調戲云歌的心思,她的話說得不算認真但心意不假,昨夜夢中未言明的話哽在喉間卻是說不出口。她凝神看著云歌而云歌的目光正眺望著山門,不知是什么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不正經的時候倒像個人!”云歌將視線從山門處收回,她轉身看向元勍,認真地在夸獎元勍像人,她不認為這話帶有貶義色彩,人族比妖族有序,現在的人族雖不敵妖族但這百年來的進步多過這世間的其他生靈,千年后或許能與妖族匹敵,甚至更厲害。
“我要是個人,你這話便是在罵人!”元勍樂不可支地笑道,云歌一本正經地這樣說她確實是在夸她。不正經的時候像個人,正經的時候像只妖怪,云歌這話很有歧義。
她不正經的時候居多,人族卻很喜歡假正經,正如今日關見靈去鼎州州府見鼎州的知州羅光澤一樣,羅光澤就是那一等一的假正經之人,當面一套背后一套,門中眾人皆稱其為套圈大王。
“人族的語言學問博大精深,我怕是難以掌握!這是初焐托我捎給你的酒”云歌在意識到自己夸獎元勍的話有歧義后抿嘴笑著說道,她伸手解下系于腰間的乾坤袋,打開袋口,取出初焐托她捎來的青梅酒遞給元勍,初焐的交托便完成了。
元勍接過酒壺,淡淡的青梅酒香從酒壺的壺嘴里飄出來,這是去歲她命初焐釀造的果酒之一。
只有一只酒壺沒有酒杯,獨享不如與人分享,她抬手變出兩只酒碗來,往碗倒滿了酒后她將酒碗遞給云歌,示意云歌也喝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