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就是溫儀愿意和靈鳳族交好的原因吧……”鳳九卿忽然語氣一轉,明溪太子有些不解,見他神秘的笑了笑,“箴島尚未墜天的時候,雖然人類和異族的生命相較于現在都長了不少,但除了神守,能保持永生的就只有靈鳳族,您想想,若是您身邊的朋友接連老去、死亡,一次又一次無限重復這樣的事情,那該多殘忍?所以她不愿意和其他人來往,因為所有人都會先她一步離開人世,而神守的生命是永恒的,只要上天界還在,神守就不會死亡。”
“我遇到她的時候,她在雪原里照顧一片水紅色的小花……”鳳九卿頓了一下,眼前赫然拂過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的思緒頓時渙散了片刻,然后他搖頭甩開這些,繼續,“我至今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花,盛開在嚴寒的雪原上,但是花兒本身又非常的脆弱,如果那里刮起風雪,花就會死,溫儀用自己的靈力結下結界,她將花朵護在里面,非常小心的照顧著。”
“我跟她說,這種不自量在的花不值得費心照顧,她卻告訴我,這是雪原上唯一的紅色。”
“呵……溫儀真的是個很奇特的女人啊,也難怪陛下會對她如此深情。”鳳九卿莫名譏笑一聲,他的表情卻讓明溪太子有些不快,反駁道,“母后一直都是非常善良的人……”
“善良的人會在自己孩子面前自殺嗎?”鳳九卿毫不猶豫的質問,問的明溪太子啞口無言,“那一年殿下不過十歲吧?對一個十歲的孩子而言,母親在自己面前自殺是一種什么行為?搞不好會留下一輩子的心理陰影,這個孩子如果沒有極強的心理承受能力,直接崩潰成為廢人都很正常吧?”
明溪太子神情恍惚,赫然想起那些年的帝后感情和睦,宛如神仙眷侶,她帶著自己在院中玩耍,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美麗。
下一刻,血自心口噴涌而出,那樣的紅色如洪水一般在太子眼前鋪開,讓他面色豁然慘白,用力閉眼咬破了嘴唇——母后沒有顧忌自己的兒子只是一個十歲的孩童,甚至是故意當著他的面,用一把鋒利的匕首捅進了自己的胸膛。
母后是禁地的神守,是得到了上天界特殊的靈力,與天地同壽的存在,但是那一刻,她像個普通人一般倒了下去,生命在頃刻之間流逝。
她選擇了自盡,自己毀去了身上永生的祝福,放棄了神守的堅持,像個真正的普通人,死去。
“溫儀也是個狠心的人呢……”鳳九卿的低語如一道驚雷在耳邊響起,明溪太子赫然回神,全然不曾發現自己已在這短短的數秒時間里大汗淋漓。
“但她有很多迫不得已。”鳳九卿繼續嘆氣,微微搖頭,“如同靈鳳之息一般,這種永生既是祝福也是詛咒,上天界的祝福是一種枷鎖,神守不可以透露任何不利于上天界的事情,哪怕曾經的戰神帝仲都已經不在了,這種刻在骨子里的枷鎖也不會消失,所以她知道陛下夢想的飛天會引來的夜王,會給現在飛垣帶來真正的毀滅,但是她……不能明說,哎,也是苦啊。”
“……”明溪太子用力握拳,腦子攪成一團,幾乎無法正常思考。
“所以她選擇了另一種極端的方式,身為母親,她殘忍的在兒子面前結束生命,為的就是激起兒子的憤怒,讓兒子主動選擇抗爭。”鳳九卿輕輕伸出手,擦去太子額頭上不斷沁出的冷汗,心底也是有幾分罕見的觸動,“這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豪賭,賭贏了,父子相殘,賭輸了,兒子可能就此荒廢一生,怎么算都是賠本的一場賭局,可她竟然還是這么做了。”
“果然女人才是這世上最恐怖的生物啊……”鳳九卿撇撇嘴苦笑,想起自己的妻子,又想起了明玉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