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山沉著臉,嘴唇抿成一線,聲音平靜而犀利,不見了片刻之前的不屑,淡道:“好、很好,這就是他們口中的‘群星之力何以同日月爭輝’吧?能利用風行水逆之術,讓我親手設下的十殿閻王陣反撲上天界,再以自己的帝王之軀為牢籠,以征服之力‘日冕之劍’將我重創,你、不愧為一代帝王,你配得上這個位置。”
得到這樣的稱贊,天權帝勉強將瞳孔聚焦,微微笑起:“只可惜,我仍是個心狠手辣的帝王,就連守護之力‘沉月’,也不能守護我。”
“沉月之力保你足以,除非……”蓬山頓了一下,目光轉向皇太子,“除非你自己放棄,讓它去守護另一個人。”
“我說了,要為他……開拓一條生路。”天權帝撐著即將崩潰的身體站起來,努力挺直了腰,像一個真正的王者,“自地縛靈以魔物之形現身開始,我便察覺到自己可能已經鑄成大錯,但是到了這一步,我不能退!我若退了,全境覆滅,沒有人能阻止上天界摧毀一座墜天落海的流島,我只能將計就計,引你們現身,只有這樣……才能給飛垣留下反抗的時間。”
“哦?”蓬山奇怪的看著他,不解,“好一個將計就計,你不是一貫不在乎飛垣會如何?只要皇后能得救,放棄飛垣又如何?”
“一開始的確如此,溫儀對我而言,無疑是最重要的存在。”天權帝默默歪頭,望向自己最為器重的兒子,嘆息,“已經去世的妻子,和尚在身邊的兒子,換了誰,都應該毫不猶豫的選擇兒子才對。”
“父皇!”明溪太子驚呼出口,多年的怨恨在這一刻百感交集,啞言。
“我曾問你想要做什么,那時候你是這么回答的——‘毀掉你愚蠢的夢想,毀掉這面殘忍的鏡子,毀掉來自上天界的束縛’,我以廢太子之令威脅你,你卻毫不猶豫的從圣殿之上一躍而下,你說你一刻也等不及,想要聽到‘廢太子之令’傳遍飛垣,呵呵……我不顧一切想給你的一切,卻是你避之不及可以放棄的一切,那時候我就在想,或許我是真的錯了。”
“你的母親也一定還在責怪我,為了一個虛假的騙局,我差一點就成了千古罪人,差一點就帶著飛垣一起毀滅。”
天權帝唇角露出一絲譏諷,沾滿血的手卻不由自主的伸向太子的臉,眼光一凝——即使已經病得有些憔悴,太子依然有他母親獨有的溫柔和隱忍。
“傳令全境——”天權帝赫然抬高語調,他的聲音透過上方十殿閻王陣,清晰的響徹皇城的每一個角落,“自即日起,傳位……皇太子明溪。”
明溪太子驚在了原地,眼里漸漸透出從未有過的明亮金光,日冕之劍在他胸前一點點凝聚,象征著新的帝王即將誕生。
他已經做好了逃亡的準備,風魔很早以前就在東冥、羽都境內的地下裂縫里早早設好了落腳的據點,他甚至重金收買了當地的名人富商,他有一百種方法應對任何突發的狀況,卻唯獨沒有想到這個專權的父親會在此刻傳位于他!
他在走上圣殿之前,就安排了蕭奕白和公孫晏前來迎接,安排了江停舟在外圍等候,也算準了鳳姬會帶著云瀟一起回來。
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即使已經做了最為周全的打算,玉石俱焚也依然是最可能出現的結果。
他設想過和父皇劍拔弩張的場面,甚至設想過和他刀劍相向的時刻,卻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攙扶著為救自己而重傷不治的父親,從他手上接過帝位。
“很好。”蓬山靜靜看著王位更迭的這一幕,日冕之劍因太子虛弱的身體無法完全凝形,沉月的光芒已經圍繞他周身形成不可擊破的守護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