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瀟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拍拍桌子:“這些是你平日辦公要用的東西吧,我也就沒動,免得你回來找不到著急,你可是和小時候有些不一樣了,在昆侖的時候,你每一件東西都會很小心的收好,不會這么亂攤在桌上的。”
“天征府不會有人來,隨便怎么放都不要緊。”蕭千夜的眼神頓時沒了方才前的神采,天征府自八年前滅門以來,曾經和父母交好的那些高官貴族們也都心照不宣的選擇了避嫌,加上他們兄弟兩人又常年不在帝都久住,原本賓客如云的天征府在一夜之間變得門可羅雀,后來他大哥似乎又在府邸附近用了什么特殊的術法,就連那些小鳥走獸都不會再進來串門了。
“嗯,所以我自作主張的給你放了一些花,這樣就不會太冷清了吧。”云瀟也在一瞬間察覺到了他的失落,連忙小跑到窗臺上,俯身湊過去聞了聞,然后沖他招招手,道,“你猜猜這些花是誰送我的?”
“送你的?”蕭千夜走過去,感覺這種白花有點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叫什么,云瀟呵呵直笑,拍著他腦門提醒,“這個軍閣主當的連常識都忘記了嗎?這是白茶花啊,白茶花。”
“白茶花……”蕭千夜嘀咕著,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幾個字。
“你還記得海市里那個白茶族的小姑娘嗎?叫白小茶。”云瀟慢悠悠的提醒,忍不住眉頭直皺,“我是在外面的街市上遇見她的,她現在在一個叫秦樓的地方打下手,比以前能干多了,等忙完這一陣子,我帶你去見見她。”
云瀟感嘆著搖了搖頭,那個小丫頭似乎也經歷了不少難以想象的磨難,據說北岸城事件之后她就被帶到了帝都,一直在秦樓里打雜,前不久又被迫離開天域城,最近忽然得到消息又可以回來了,她開心的不得了。
云瀟驀然壓低了聲音,細心地觀察著他金銀異瞳里的微弱反應,他只是漫不經心的沉默著,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
果然還是不行啊……這些時間他去了哪里,遇見了什么人?即使她已經刻意的避開這些最為重要的問題,可眼前的人還是一副心事重重,怎么也無法安心的表情。
還是應該直接問他更好吧?云瀟咬了咬唇,猶豫不已,又有些懊惱自己這般猶豫不決的性格,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蕭千夜抬起眼睛,四目相對,只見她一下子回過神來,露出些許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也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忽然脫口:“阿瀟,你為什么不問我在那之后發生了什么事情?已經過去整整十天,你兩只眼睛都起了黑眼圈,一看就是沒怎么休息好吧?可你為什么還是要故作鎮定的,是不想我擔心嗎?”
云瀟沒有回話,觸電一樣的收回視線,然后盯著眼前的白茶花,咬住嘴唇一言不發,白茶花的花瓣純白剔透,臨寒而立,是一種看似嬌弱卻依然傲骨的花兒,在中原,這種花甚至被附與了“圣潔的愛情”這般桀驁的寓意。
可自己對他的感情從來都是卑微的、不顧一切的,自從年幼初見之時就一發不可收拾,甚至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的身上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東西在吸引自己靠近,當年的掌門師父也是察覺到這種反常,才會將他的起居安排在論劍峰,由娘親照顧。
只是這到底是什么樣的東西呢?這么多年她一直嘗試搞清楚,可是兩人之間始終都像隔著一層薄霧,明明近在眼前,卻又怎么也看不清楚。
云瀟心頭一緊,師父和娘親……是不是都知道什么?
“不要胡思亂想。”這一瞬間,仿佛察覺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蕭千夜慌忙上去,不知為何一把捏住她的臉強行轉過來正視著自己的雙眼,急切的道,“你又在想什么東西了?我又不會隱瞞你什么,也不是在責怪你,只是希望你多照顧好自己,你、你……”
他有些語無倫次,感覺自己會在某一刻毫無預兆的失去這個人,心里涌出巨大的恐懼,情不自禁的用力——她一直都是這樣,一直都是跟在自己身后那個毫無原則的小師妹,反正自己說什么做什么她都不在乎,就算同門有時候刻意刁難,云瀟也會不問緣由的支持自己,他似乎早就習慣了,肆無忌憚又理所應當的享受著她對自己好,也從未認真想過她為何會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