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然間,蕭千夜瞥見自己左手上那個灼燒的傷痕,瞳孔一瞬間放大,露出驚恐之色。
是因為遠古的那段羈絆嗎……是因為帝仲曾經被神鳥之血灼傷,所以帶著神鳥血統的云瀟才會以這種方式一直守候在自己身邊嗎?
不、不是……想到這里,蕭千夜身子一震,仿佛跌入噩夢里——不可能的,自己和云瀟的這段緣分,不可能是因為遠古的羈絆,這是屬于他們獨有的經歷和回憶,和帝仲、和那只神鳥,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沒事吧?”云瀟緊張的搖了搖他,見他宛如從夢魘中驚醒,甚至額頭也在這一瞬滲出了冷汗。
蕭千夜咬牙不語,只是手忽然緊緊拉住了她,將她拉到懷里,不敢放松絲毫。
初到昆侖山,在山門迎接之人,就是云瀟,兩人也正是自那一天開始起就莫名結下了不解之緣。
那時候的云瀟還不是昆侖的正式弟子,只是作為秋水夫人的女兒,將昆侖山當成自己的家,每天漫無目的的在各處找樂子,偷看弟子們練劍修行,偶爾還會闖進丹房藥觀里玩耍,但是師門的人都很寵她,根本不介意她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幾個師叔師伯們也經常逗她尋開心,她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子,在遠離塵世喧囂的地方過著與世無爭的大小姐生活。
在成為掌門師父最后一個親傳弟子之前,云瀟對劍術沒有任何的基礎,似乎是她母親秋水夫人本人的意思,不希望女兒沾染任何武學。
秋水夫人曾在玩笑的時候說過,想等到女兒成年之后就將她送到山下去,讓她像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成家立業,如果她以后自己能有個幸福的家庭,再有個健康的孩子,那就再好不過了。
蕭千夜有些失神發呆,這種時候忽然想起秋水夫人的那些話,他才真正意識到意味著什么——靈鳳族沒有混血,自身就帶著混血靈鳳之息、依靠沉月之力長大成人的云瀟,必然不能有屬于自己完整的家庭。
“你在害怕嗎?”云瀟在他耳邊低語,“你在怕什么?除了八年前掉下懸崖那一次,我從沒見你這樣顫抖過……”
蕭千夜神色一定,忽然清醒了,八年前的那次意外是一切的初始,讓他體內屬于兇獸窮奇的血脈第一次失衡,也讓早就已經被吞噬的戰神帝仲終于蘇醒。
在昆侖山,大多數的時間掌門姜清其實都是在外云游,就算是教導門下三個親傳弟子,也是隔幾個月才回來一次,八年前那件事情發生后,掌門師父是忽然折返,隨后罕見的和秋水夫人徹夜相談。
這一次回來師父逗留的時間也格外的久,似乎是一早就預料到了一海之隔的飛垣會發生驚變,他一直留在師門內,直到自己得知天征府被滅門,迫不及待的向他辭行折返。
那一天師父什么也沒有說,是用長久的沉默同意了他的請求,只是那雙他從來也看不透的雙眼,一直暗藏著隱憂。
一晃八年過去了,自己從未回歸師門,而掌門師父只在第一年的時候,帶了一只昆侖獨有的棲枝鳥贈予他,之后也再無音訊,為了避嫌,他將棲枝鳥改稱“天征鳥”,也不在飛垣的任何地方提及自己的師門。
“你也會離開我吧。”他忽然無聲的嘆息,卻用了一種肯定的語氣,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你知道一切,你一定早就回昆侖山去了,是我隱瞞了一些事情,才讓你……留在我身邊。”
“回昆侖山,哦……對了,掌門師父給我來信了。”云瀟倒是沒注意到他言語里的異常,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封已經拆過的信箋遞給他,“這么重要的事情我差一點就忘了!師父說……”
蕭千夜一把搶過那封信,腦子里嗡嗡嗡炸響,也根本再也聽不見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