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黑影對面的聲音明顯遲疑了一下,低道,“屬下不知。”
“不知?”高成川冷哼一聲,眼神里卻隱隱有著徹骨的失望,浮起了一絲苦笑,有點明白了,“政,你是個聰明人,否則我也不會安心將暗部統領的位置交給你,先不說蕭閣主和風家到底有沒有感情,如果他已經知道四娘是暗部的人,屬于暗部獨有的檀木令前腳丟失,后腳她就被人殺了,這么巧的事情換了誰都會以為是我的命令吧?”
黑影沉默不語,借著傀儡蟲的視線,阿政陡然發覺高總督的眼神尖銳起來,甚至得意地笑了笑:“我已然失勢,此時要做的就是避其鋒芒,可偏偏四娘被殺了,兇手直指暗部,政,你覺得這真的是巧合嗎?”
阿政陰沉著臉,明明是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眼睛卻在閃著明媚的光,他的嘴角有一絲輕快的惡毒,語氣卻還是穩如泰山:“只要蕭閣主覺得是您的命令,那就一定是您的命令,對嗎?”
“呵……”高成川繼續冷笑,明明隔著遙遠的距離,兩人之間的對話驟然變得針鋒相對起來,“政,你想做什么?”
陰暗里的人凝神抬眼望向不遠處,月光淡淡的灑落,靜謐的籠罩著過分安靜的總督府,這段時間總督府外圍總是點起幽綠色的燈籠,乍一看宛如夜里的鬼火,實際上是一種來自東冥的術法,目的就是為了監督府邸內高成川的一舉一動,然而今夜,就像是在刻意等著什么人一樣,駐守的侍衛熄滅了所有的燈籠,甚至連大門都依然敞開。
有半透明的綠色蝴蝶在屋檐下飛舞,像一個無聲無息,藏在暗處的隱秘觀察者。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高成川終于有些按奈不住,催促:“政,你也想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嗎?”
“哦?”阿政微微笑了,這樣的說辭讓他有些無可奈何,他自幼就落在高成川手上,被抽筋剝皮,削骨割肉,無數次瀕臨死亡,又無數次被人從地獄拉回來,然后繼續被推回地獄,就這么反反復復看不到任何希望,對于人類他只是個卑賤的異族人,可他又為了活命背叛了異族人,他早就是個沒有退路,也沒有未來的人,竟然還被高成川指責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那是一個醒不來的噩夢,只要高成川還活著,他就永遠無法掙脫這場噩夢。
“哈哈……哈哈哈。”終于忍不住笑起來,阿政的眼里里發出幽冷的光,語氣如置寒窟,“高總督手上捏著多少人命?不僅僅有種植在心中的融魂,還有藏在身體各處的傀儡蟲,這么多年大人不惜以自身親自試藥,為的就是能將這些人命牢牢的捏在自己手里吧?”
高成川一言不發,心底一陣陣發寒,感覺這個熟悉的心腹轉瞬陌生。
“讓我仔細算一算,融魂的對象是慕西昭,從您把他撿回來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打算讓他成為自己新的‘容器’吧?高總督,我有時候真的很佩服您,您對他分明是利用,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他呢?他竟然還真的對您死心塌地!”
阿政不住搖頭,時至今日依然覺得無法理解,又抬手按住自己胸口:“還有那些傀儡蟲,不僅僅是我,四大境負責暗部基地的人身上都有,您到底是有多惡毒多殘忍,才能將這種東西養在自己身體里?”
高成川凜然神色,脫口:“你既然知道自己身上有傀儡蟲,難道就不怕我現在就掐死它,拖你一起下地獄?”
“下地獄……對,下地獄。”阿政低低重復著,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忽然溫和地微笑著,“四娘說了,會在地獄等著您,也會……等著我。”
“四娘果真是你殺的?”
“是、也不是。”阿政的眼神慢慢凝重,在那樣深不見底的目光中,低語,“或許應該說她是甘愿被我殺的,您知道這又是為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