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川心思恍惚,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上露出期待的笑意,接道:“我死了,傀儡蟲也會死,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縛王水獄特意培養出來的,一生只能種植在一個宿主身上,就算他奪回了這只傀儡蟲,也無法在其他人身體里繼續養活,難怪他要大費周章的利用你,若我沒有猜錯,他是想試一試那種冰封劍術吧?”
他頓了頓,他望著銀杏樹上太守公的人頭,忽地嘆了口氣,不知在和誰說話:“太守公是蕭閣主外祖父,你要幫著殺害太守公的人對付我,肯定又是被什么事情威脅了吧?”
蕭千夜沒有回話,身體里的另一個人在他腦子里深深又無奈的嘆息。
“蕭閣主該不會傻到會把這只傀儡蟲還給他吧?”高成川狡黠的眨眨眼睛,撫摸著自己的右手,意味深長的拖著語氣。
“那是自然。”蕭千夜用余光掃過屋檐下的冥蝶,唇角忽地有笑意,“這么多雙眼睛盯著,我也不想節外生枝,我想他本人應該也不會自以為是的覺得能奪回那只傀儡蟲,無非是被總督大人逼得過分壓抑,想要抽身換個明主罷了。”
“明主?”高成川若有所思,突兀的揚起臉,年邁的面龐上罕見的露出期待,“也好,我倒是要看看這只傀儡蟲落到明溪手里他會有什么下場!”
蕭千夜還沒開口,只見高成川已經轉身大步往房間里走去,他遲疑了一下,提劍跟上。
屋內只有一支昏暗的蠟燭燃燒著破敗的火光,宛如一個油盡燈枯的老人,炎帝劍斜放在床榻邊,原本會在陽光下呈現出黃金色澤的螺旋重劍在這樣的燭光里,透出暗紅聳人的赤色。
高成川旁若無人的從衣架上拿起紫金色禁軍制服穿好,小心翼翼的將袖口、領口的褶皺磨平,又將肩上、胸前的勛章按順利扣好,然后轉身從身后柜子里取出一枚檀木令,懸掛于腰間,在整理好衣著之后,老人家俯身拿起炎帝劍,將燭臺放到了窗邊的銅鏡旁,對著鏡中模糊的自己微微一笑。
蕭千夜站在門口,下意識地握住了自己的劍靈,眼前的高成川宛如一個大限將至的垂暮老人,卸去了帝都高官的老辣無情,淡然自若的端坐在他面前。
他分明恨透了這個人,無數次想將他親手斬于劍下,卻在這一刻真的來臨之時,莫名其妙的呆在原地,身體僵硬無法動彈。
原來即將心愿達成之時,不僅僅有感慨和喜悅,還有一種空洞和迷茫。
“蕭閣主。”高成川笑了笑,那眼神卻是明亮的,嘴里淡淡的、說出不懷好意的祝福,“愿您不會有被至信之人背叛的那一天。”
這樣的話一說出來,蕭千夜緊握劍靈的手不易覺察地微微一震。
高成川望著窗外的冥蝶,神色轉瞬淡漠看,低吟:“陛下心思縝密,步步為營,大有當年先帝的風范,但愿您也能如先帝一般,力挽狂瀾,拯救飛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