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水走了進來,在看見他蒼白臉龐的一瞬間轉向敞開的窗子將其掩上,公孫晏識相的摸著腦門,一邊后退一邊隨手關上門,笑呵呵的道:“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
云秋水平靜的轉過身,她沒有攜帶自己的劍靈,是一個略顯病態的中年女子,或許是因為常年生病,兩鬢不合年紀的有了些許斑白,眼角也已經有了微微皺紋,但是眉眼之間仍是保留著年輕時期的孤傲,尤其是那一雙明亮的眼睛,比年輕人都更加雪亮有神。
她自顧自的靠著窗邊的椅子坐了下來,用衣袖掩著嘴咳了幾聲,然后抬起頭對他輕輕笑了笑,聲音也是如水的溫柔:“這么冷的天,就不要開著門窗吹冷風了,你看我們三個,身體都不太好呢。”
蕭奕白頓了一下,沒想到那個曾在飛垣留叱咤風云足跡的女人會是這樣一個樸素簡約的形象。
眼前的女人,曾是白教的大司命,受到廣大教徒的愛戴,甚至讓靈鳳族的鳳九卿都為之心動,為她設計騙走了皇室至寶“沉月”。
他悄悄看了一眼天澈,發現他比上次來的時候瘦弱了很多,皮膚呈現出滲人的蒼白,脖子上原本的海魂封印已成為一個恐怖的傷疤。
蕭奕白下意識的拉了一把自己的靠椅放到他身邊,對天澈說道:“公子臉色不好,先坐著歇一歇吧。”
天澈才想拒絕,云秋水已經搶下了話:“天澈,你靠著火爐坐近一些。”
“是。”聽到她發話,天澈也不好在說什么,自從上次北岸城一戰被迫化蛟之后,他拖著一口氣艱難的返回昆侖山,隨后就陷入了長久的昏迷,直到前不久終于蘇醒,青丘真人將他整個人浸泡在昆侖山脈下的天池中,持續不斷的引昆山清氣注入水中,甚至還親自去附近的無言谷請谷主出手相助,這才讓原本必死無疑他僥幸撿了一條命。
但是,雖然命是保住了,他也因此落下了嚴重的病根,昆侖的御寒心法也無法再幫助他抵抗周身的嚴寒,哪怕是在溫暖的火爐旁邊,他都感覺火焰是冰涼刺骨的。
他似乎恢復了先祖的本能,畢竟蛟在淺灘身后,是一種冷血生物,但當他嘗試潛入水中,又發現自己仍不能在水下呼吸。
“這個,蓋上吧。”蕭奕白見他仍是冷的全身顫抖,將一旁的毯子遞給天澈,默默說道,“很冷是嗎?我其實也經常感覺到冷,而且是那種怎么也無法掙脫的冷,但是蓋上毯子靠著火爐,確實會好一些。”
天澈抬頭的一瞬,腦中思緒紛雜,眼中依然是最初的謹慎,并不領情,語氣緩慢而堅定:“不必了,多謝。”
想起北岸城發生的一切,蕭奕白也不意外這樣的說辭,反倒是云秋水站起來從他手里接過毯子直接蓋在天澈身上,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溫柔的摸了摸弟子的額頭,勸道:“你來時答應過掌門,一定會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情況,絕不讓病情惡化,自己信誓旦旦說過的話,可要好好做才行,蓋好了,別著涼。”
天澈一言不發,像個被母親訓的孩子,也不敢再說什么。
蕭奕白好笑的看著兩人,萬萬沒想到那個在北岸城以一己之力拖著幾百只青鳥的人此刻會如此聽一個中年女人的話,云秋水心滿意足的拍拍手,轉向蕭奕白,指了指他單薄的床褥,問道:“這么冷的天,你也就蓋著么點被子睡覺嗎?”
“呵……”蕭奕白無聲笑起,忽然想起年幼之時,每到天氣轉涼的時節,母親就會強迫他們早早的穿上厚實的衣服,自母親去世之后,就再也沒人關心過他冷不冷、餓不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