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等到心情稍加平復,云瀟將手探入寒冰之中,一下子又變得冷靜如鐵,低聲說道:“攻擊之力自玄冥島而來,追著找,就一定能找到位置,您受困與此無法脫身,此事讓我來處理吧。”
“你支開他,是為了單獨找尋玄冥島?”澈皇望著她,雖是名義上的母女,其實兩者都是自然孕育,她也完全感覺不到所謂血緣的羈絆,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看著初次回歸的幼子,云瀟鄭重的點頭,“他和墟海那群黑蛟起了些沖突,一旦被那群家伙拖延腳步,再等到夜王從創傷中恢復,對飛垣而言就是前功盡棄,我不能讓他失去一切之后仍只能眼睜睜看著故土被毀滅,況且……”
她稍稍停頓,腦子里有著奇怪的沖動,眼中莫名閃過一絲狠辣:“況且是他們自己出手想對付我,怪不得我恢復之后找回去算賬。”
澈皇警覺的看著她,雖心有違和,又說不清到底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云瀟也沒有察覺澈皇這一瞬的沉默,她的手透過原海的冰遙遙感知著力量的源頭,而那股力量,其實也在無聲無息的牽引著她。
“掩護玄冥島的力量已經發生了變化,只怕是另有其他人插手了墟海之事。”澈皇淡聲提醒,她的火光像蝴蝶一般鉆入原海深處,云瀟緊跟著火蝴蝶的游向,它在深入到一定距離之后忽然被什么東西阻攔,翅膀上的流火一瞬熄滅,然后無聲無息的沉入更深的海底,澈皇心懷憂慮的提醒著,“原海自龍神去世開始冰封,其最深處也早已是萬余年無人可以深入,但墟海畢竟是其子民,可以順著某些特殊的關聯找尋位置,有心之人也是利用了這一特點才能同時找尋浮世嶼,瀟,你雖以恢復原身,但真要和上天界為敵也是難以為繼的,事實上萬年前吾和帝仲一戰,雖未分勝負,但他秉性溫和,主動握手言和,否則吾只會傷的更重。”
提起萬年前那一戰,云瀟只覺得心中依然有難以磨滅的憧憬,但聽澈皇此言,也不得不認真的問道:“之前您有意邀請帝仲大人來浮世嶼商談,可真的是為了火種復生一事?”
“上天界若是真的想搶奪,浮世嶼又能如何?”澈皇嘆著氣,稍稍將身體往上抬了抬,露出胸口上萬年不曾愈合的傷口,火焰成血滴狀落下,再被身體其它處的火焰重新填補,就這樣反反復復,看似生生不息,實則隱忍著巨大的痛苦,澈皇的語調稍顯疲倦,低道,“如你所見,這個傷已經困擾吾太久了,吾知道原海最深處的極淵有龍神的鱗片可以愈傷,但始終無法下潛到那里找尋,我族只得‘不死’之力,卻不會因此減輕疼痛的感覺,吾與帝仲算是有緣,幫他復生倒也不是不可。”
“上天界做事一貫自私,您真的覺得他們的目的只是火種?”云瀟不可置否的反駁,這樣振振有詞的模樣倒是讓澈皇微微吃驚,低道,“對上天界而言,帝仲無疑是最為重要的,但墟海的目的……實在令人擔憂。”
“您也覺得墟海不僅僅是為了找尋原海?”云瀟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只覺得情緒一旦掀起波動,內心深處就有一個猖狂的笑聲越來越呼之欲出,逼著她不得不用力按住胸口,仿佛想把這個聲音壓回心里,然而她越是如此排斥,身體里的火越是燃燒的兇狠,有無法遏止的殺戮欲望悄然蕩起,那是恢復的不死鳥本性夾雜著黑龍之血的蠱惑,甚至讓她的面容也微微扭曲,呈現出恐怖的神色。
“瀟。”澈皇敏銳的察覺到這抹危險之氣,不動聲色的喊著她的名字,提醒,“黑龍之血目的不明,多半也不是沖你一人來的,你要小心。”
云瀟下意識的后退一步,臉色蒼白如死,在這樣嚴厲的囑托下只覺得心里刺痛再難忍受,內心最黑暗的地方有個聲音發出冷冷的嘲笑,她用力閉了一下眼,眼前浮現的是死亡的身體被烈火一點點燒毀的慘烈景象,是真的舍不得啊,即使那具身體早就傷痕累累,甚至被人無情的凌辱丟棄過,可她還是在那一刻感到了錐心之痛,有那么一瞬間的沖動想要撲向火焰,奪回自己屬于人類最后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