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需要先把一片白谷割了,清理一個場地來,然后再借二叔家的牲口來把場地碾平了,過些日子也好打谷子。
半個多時辰過去了。
割谷子倒也不算累,但一直彎著腰,卻有些受不了。
謝天直起腰來,看看天,“還早,歇會兒吧。”
兩人來到地頭上,謝天把早就涼了的茶遞給周景衣。周景衣灌了幾口,正要把茶壺遞給謝天,卻看到一人踩著田埂過來。
離得還有些距離,便聽那人道,“天兒!”
謝天笑著打招呼,“財叔,您這咋有空了?”
來人四十來歲年紀,頜下留著一小撮黑須,身材微胖。柳家莊子里,如謝天這般年紀的,喊他一聲財叔。他全名柳財,是柳家莊子莊主家的管家。
柳財來到近前,沒搭理謝天,反而看向周景衣,視線不規矩的亂掃,口中說道,“今年的租子,能按時交嗎?”
謝天道,“一定一定。”
“哦,差點兒忘了跟你說,今年租子加一成。”
“啊……行。”謝天回了一句,上前一步,擋在了周景衣身前。
柳財這才看向謝天,不屑一笑,道,“小子艷福不淺啊,晚上沒少咕噥事兒吧?可得注意著點兒,年紀輕輕的,別累壞了。實在不行,財叔我可以幫幫忙。”
周景衣聞言,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謝天竟只是笑笑,說道,“財叔這一把年紀了,也別羨慕我,等我年紀大了,搞不好還不如你呢。”
柳財一愣,黑著臉,怒道,“呦呵,小子可以啊!本事見長了!這綿里藏針的話頭兒都學會了?”
“呵呵。”謝天依舊笑。
柳財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謝天的臉上,口中罵道,“笑你娘的蛋!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整個柳家莊子!哪個不開眼的敢跟老子這么說話?!”
謝天又是一笑,“財叔,我錯了……”肩膀忽然被人拽了一下。
周景衣抓著謝天的肩膀,猛的往后拉了一下,自己則上前一步,怒視柳財,“你干什么!”她這脾氣又上來了。自己家的男人,自己打得,別人打不得!她的拳頭攥起來,隨時準備給柳財一個招呼。
柳財有些意外,“嘿!有種!問老子干什么?老子想干……”
“財叔,呵呵呵,這大熱天的,別上火。”謝天使勁,把周景衣拉在身后,“我媳婦這脾氣……呵呵,您懂的,她以前就這樣,現在脾氣更臭了。您是不知道,隔壁村的爛央子知道吧?我媳婦以前啊,不僅長的跟他差不多,脾氣也跟他一樣。您老這么大年紀了,可千萬別跟她一個小輩計較。”說話間,謝天從懷里摸出十來個銅板兒,塞進了柳財的手里。“財叔,您消消氣。”
柳財掂了掂手里的銅板兒,哼了一聲,道,“算你小子識相。”說罷,又惡狠狠的瞪了周景衣一眼,這才離開。他還要去通知別的莊稼戶加租子的事情,沒工夫跟謝天這兩口子糾纏。
等到柳財離開,謝天松了一口氣,斜了周景衣一眼,道,“你這脾氣,得收著點兒。咱還種著人家的地呢,可不能……”
“哼!”周景衣怒視謝天,張了張嘴,卻又忍住了沒說什么。
不管是在娘家莊子里,還是修行的時候,被有權有勢的人欺負,這種事周景衣也沒少經歷。她恨柳財,但更恨謝天。
被打了還要笑臉相迎,還要送給人錢財!
真是窩囊到家了。
再看謝天又跟沒事兒人一樣揪下一個谷穗,搓出白谷,查看著谷粒的飽滿程度,周景衣便有些哭笑不得。
也許……
也許自己早晚會習慣他這股子窩囊勁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