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十三見狀,似乎并不覺得意外。
這時,他已經拿出本子和自動鉛筆,埋頭書寫起來。
他之前就說自己正在寫一本關于旅途見聞的書,雖然有筆記本電腦,可還是習慣用紙筆,一邊回憶一邊書寫,才更細致。
我不好打擾,就拿出了還塞在包里的“重器”,細細把玩起來。
所謂見假窺真,知道瞎貨的邏輯,也不失為對眼力的鍛煉。不說就能因此不打眼,至少,以后見到用同一邏輯新出的貨,不會打眼。
我昨晚仔仔細細上手了這件汝窯瓷三足筆洗,其實還是有些疑問的,這也是我最后拿它的原因。
無需多說,十足的現代工藝,而且,還是一件修復品。
其實,只從技術的角度看,由于科技的發展,現代汝窯瓷的燒造已經超越了北宋,甚至更加“完美”。不過,古玩并非單純以完美為鑒賞依據。
要把它放在成器的歷史背景下,用超越歷史而不凌駕其上的審美眼光欣賞,這樣才有意義。
而且,從市場規律的角度說,物以稀為貴,傳說中存世“65件半”的宋汝窯瓷器,代表了中國瓷器三千六百年歷史的巔峰之作,自然件件是重器。
猶記得當年一部《霧里看花》,讓我從此走上這條不歸路,其中那件被盜的天青釉汝窯瓷三足筆洗出現的鏡頭,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回憶起這些,我看著手上的這件三足洗,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打著手電,仔細研究起上面的開片來。
既然是做舊的貨,這件三足洗自然是臟兮兮,甚至還吃了不少色,弄得好像剛出坑一樣。
汝瓷的開片被譽為極致的殘缺美,釉面開片較細密,深淺相互交織疊錯,如魚鱗,又如蟬翼,給人以排列有序的層次感。釉中細小沙眼則呈魚子紋、芝麻花和蟹爪紋。
明宣德時期的汝瓷仿品,釉面上的開片則具有當朝獨特的橘皮紋;清雍正唐英時仿的宋天青汝窯,開片則多為魚子紋。
至于現代工藝,雖然開片類型比起歷代都更加豐富,卻缺少時間的痕跡,這一方面不足道。
咦!
當我將燈光移到其中一只洗足處時,發現這開片紋……
果然!昨晚不是眼花。
我的手禁不住忽地一顫,險些將它磕在桌上。
這是一件修復器,曾經碎成殘片,后來經過了修補復原,我當時一眼就看出來了,反正都是現仿,也就沒有在意。
現在這么一看,卻是沒有料到,這還是一件拼貨。
也就是說,它碎了之后,不是用原件復原的,而是用原來屬于多件汝瓷的殘件拼成的。
這就耐人尋味了。
畢竟,一件現仿的汝瓷,價值本來就不高,原件修復估計都沒什么人愿意,何況用幾件仿器殘件拼成。這需要耗費的時間、精力以及物質成本,只要是正常人就不會不清楚。
重點不在修復之件天青汝瓷三足筆洗的人精神狀況如何,而在于……我現在打燈的這個洗足部位,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