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這條可憐蟲自出生到現在,就沒見過我這么無恥的人,所以,它索性雙眼一閉,等待灰飛。
“其實,你倒不是沒有活下來的機會,而且,還能保持精氣之身,千百年后,再次尋機渡劫,飛升成龍。”我循循善誘,誆騙道。
真蛟抬眼看向我手中的江心鏡,頓時暴怒如雷,巨口大張,咆哮道:“吾乃天地造化,毋寧死,不為奴!”
幸好我將江心鏡擋在身前,才沒被它的唾沫星子淹死。
不過,這并不妨礙我被感動。
“死是不可能死的。”我嘆了口氣,惋惜地說,“你只會生不如死。”
真蛟不屑地噴了口鼻息,再度閉上雙眼,繼續等待被雷劈。
我抬頭看了一眼已經無法再壓制的紫色雷劫,毛發倒豎,煩躁地說:“你已經感受到了,我這根神器老早就對你虎視眈眈。我倒是可能勉強束縛住它,就算我被雷劈死,也不讓它把你吃掉。”
“可是,你別忘了剛才一直跟蒼蠅似的圍著你的那個卑鄙人類。”頓了一瞬,我加快語氣道,“你能夠從煉丹井里出來,想必就是他破壞了禁制,不過,你肯定已經知道了,他就是想利用雷劫將你劈死,然后做成不死藥。”
說完,我還內疚地道:“我剛才也是被利用了。”
“所以,其實我也想補償你。你好歹是南海龍王的兒子,我可不想你的死和我扯上什么關系,不然,南海龍王找上門來,就我這樣的螻蟻,他老人家一爪子就能摁死八十個。”
“這面江心鏡可不一般,是當年你的同族親自以心血祭煉,并且自封其中,你肯定也感受到了上面真龍的氣息對吧——忽略掉其它的,那也是你的親戚——你只要暫時入主其中,等到我們抗過了最后這道天劫,你就能瀟灑離開了。”
“最多我犧牲一下,到時候安排你走蛟入海,怎么樣!”
轟隆隆!
連漩渦雷云都感動得聽不下去了,不斷地碾壓出毀天滅地的聲響,震得整個殘破的道觀都瑟瑟發抖。
煉丹井里的井水往外沸騰得更加厲害,就好像還有什么妖魔鬼怪要往外冒一樣。
真蛟抖了抖兩條短須,終于動容了,傳音問道:“真的?”
“當然!我跟那些混蛋人類可不一樣,從來不說謊!”我鼓起勇氣,冒著提前被雷劈的風險,信誓旦旦地說。
嘩啦!
一道先導雷霆落下,將主殿的一角飛檐劈成粉碎。
“既然如此,吾便信爾一回。”真蛟艱難抬起腦袋,說著目光逐漸重新凝聚,卻是越過我的頭頂,看向井水翻騰的煉丹井,“汝只須將吾投入井中,吾即赦免爾之過錯,且替汝雷劫。”
我:……
見我沒有反應,它低眸看來下來,哪怕已經虛弱得像條剛出世的小蛇,它身上的真蛟之威,依舊近龍。
“你這么大條,我怎么扔?要不你還是先進來吧。”我干巴巴地說,做著最后的努力。
“此界,并不存在。”它鄙夷出聲,卻令我如受五雷轟頂。
它說的此界,自然是這座化神道觀,天井內外。
我覺得震撼,并不是說自己對此完全沒有察覺。畢竟,這條真蛟明明龐大延綿如山脈,卻能盤踞小小的道觀屋頂;更別提它這只碩大無朋的腦袋,一顆眼珠子就井底水面那么大,居然完好無缺地整個從井口鉆出,只是摧毀了作為禁制的“煉丹”二字井沿。
真蛟道破天機,然后就變成了一條蜷縮在我腳邊的蚯蚓。
仿佛我只要抬起一腳,就能將它踩成肉末。
時間不存在!
空間也不存在!
這是天地的奧秘,還是神經病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