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亮的天空下著小雨。
我撐著傘,隔著雙向單車道的黑色柏油馬路,打量起了對面這座位于十字路口、被高大圍墻遮蔽的老舊園子。
身后則是往著東南方向流淌,最終注入天鵝潭的溪渠。
這條原本天然的溪流,北接發自本市祖山的大河,是這個出權貴的片區的龍脈。
當然,越王山的來龍,才是其最大的“靠山”。
山水二龍就在這里相遇,想不富貴都難。
我當初費盡心思想在這里買房,雖說圖的不是富貴,實質也相差不甚遠——都是看中了此地的好風水。
說回園子。
這座占地一千多平米的老園子,建成于民國時代,是典型的西洋式紅磚建筑。
只不過,與這個片區四大名園都有得比較的它,這么多年居然沒有任何存在感。
我曾不少次開車路過,同樣都沒有多看一眼。
“以前在這里過,我也沒有發現,原來里面長著梧桐樹。”站在我旁邊、獨自撐著把小白傘的吳秋丹,抬頭看著從園子中拔地而起的高大的法國梧桐,濕氣微氤的輕薄眼鏡后面,明麗的眸子有不同的光芒從兩者間的縫隙中溢出。
這里的小洋樓多為民國時期的洋人或者華僑留下的,不少人的園子里都栽種有專程引進的法國梧桐。
梧桐樹除了能棲鳳凰之外,還可辟邪鎮宅。
“驚門的遮天術,還真是厲害,就連吳老師你都看不破。”我不由感嘆道。
吳秋丹用眼尾睨了我一眼,并未說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場秋雨一場涼,已經到了秋末時節,哪怕是嶺南之地,也都染了絲絲寒意。
就連園子的大門,我都是今天才知道,它是朝南開的,正對溪渠。
黑色的大鐵門同樣充滿了老西洋的風情,看著古老,但是并沒有銹跡。
“咦,沒鎖?”我伸手按在大鐵門上一推,帶著底輪的雙開門便被輕易推出了一條縫。
居然無半分澀滯感。
難道這些年有人來過?
正納悶,忽然感覺門縫里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如同鯨吞,將外面的空氣和風雨并連同我都吸了進去。
幸好我身手敏捷,雙手撐住兩扇大鐵門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這才沒撲街。
飄然落在門內,我還沒來得及吐槽,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原本寂寥荒蕪的園子忽然草長鶯飛,仿佛多年停滯的光陰在這瞬間盡數釋放了似的。
幾株高大的法國梧桐碧綠的葉子也在此時迅速染上金黃,隨著微風細雨飛卷,最后落了滿園。
坐落在園子南北中軸線的黃金分割點上的紅磚小洋樓占地有三百多平米,高四層半,同樣,那原本應該明艷的紅色磚墻,也避免不了苔蘚的侵襲。
最讓人無語的是,磚縫里還開了幾十朵不知名的粉色小花。
“這破爛房子,真能住人?”我顫了顫嘴角,問起了旁邊信步而來的吳秋丹。
吳秋丹并未回話,雙眼看向前方雜草叢中的那個同樣位于南北中軸線上的干涸噴泉,光潔的眉宇微蹙。
“這噴泉上的雕塑……真是惡趣味啊。”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皺起了眉頭。
我所指當然不是無法通過審核的低俗。
“魚龍捧珠。”吳秋丹朝我看來,俊俏的小臉上縈繞著淡淡的疑惑。
我攤了攤手,表示完全不知道這明顯存在有不少年頭的雕塑,刻畫的就是魚龍御水奪珠的熟悉情景。
不過,這么明顯的套路,就是小雪芙都看得出來。我心中嗤笑,并沒有把背包中的鏡子拿出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