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朝宗,大名鼎鼎的瓷圣,在瓷塑一道上,已臻至化境,仿他的人不少,仿得入門的卻不多,得其七八分神韻的,更是鮮見。
而面前這尊白瓷觀音,說是仿得九分九,都不為過。
如此“大開門”的何朝宗親制背款瓷塑,聽見我楞是將之說成仿品,不僅是頭戴瓜皮帽的胡須男,就連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的鬼販,也不樂意了。
至于圍觀的老鬼,依舊表情豐富,目露興奮,但仍紛紛冷靜吃瓜。
這時,鬼裁再度出現。
方寒三人緊隨其后露面,看向我的目光,終于有了幾分信任。
短短幾分鐘時間,能夠讓他們對我這個坐冷板凳的刮目相看,自然要歸功于我自己的高光表現。
鬼裁固然不愿意得罪我,但是,要他睜著眼睛說瞎話,也絕不可能。
從他的反應來看,想必在斗寶名單里,這尊觀音坐像本就被認定為何朝宗親制的真品。
“不急。”一直爭分奪秒的我,這個時候卻慢悠悠起來。我擺了擺手,然后指著胡須男問向我投來疑惑目光的鬼裁,“此人剛才說接受我的挑戰,你可有異議?”
鬼裁微怔,他此刻多半是在心里吐槽:這話你問我?
不過,身為合格的“迎風擺”,他想也不想便說了聲“不”。
“什么,挑戰?”吳天潤這個大嘴巴,果不其然聞聲便呱噪,他看都沒看地攤上的斗寶,而是直接問我道,“馮兄,你可知道,如果你挑戰失敗,自己剛才鑒定的所有成果就歸對方了?”
我雙眼微瞇。這個細微至極的表情,顯然已經出賣了我心中的答案。
在場的老鬼們,哪一個不是眼界毒辣之輩,見到我的反應,都暗自興奮起來,似乎我翻船他們都會覺得非常欣慰。
“呵呵,這位小哥說得不錯,但是,抱歉,你想退縮,卻是晚了,我接受你的挑戰!”剛才還一臉惶急的胡須男這時來了個大變臉,伸指往上推了推瓜皮帽,露出了黃燦燦的笑容。
呵,居然給我下套。
這些混蛋,果然沒有一個好相與的。我暗罵一句,臉上卻是不怒反笑,只不過,聽說過馮釗這個舔嘴而笑的人,大多縮起了腦袋。
在眾人的印象中,化骨龍從來都只有一個名聲。
這個名聲,絕對與古玩無關。
就連志得意滿的胡須男,也嚇得往后退去,一邊抖索道:“你、你想干什么,這里是鬼市,你、你不能吃我!”
鬼裁見狀,也嚇了一跳,連忙出聲制止:“咳,馮先生……”
我突然仰天狂笑,直笑得眾人心生惡寒,這才斂聲道:“我不吃人。”
眾人:……
無視他們質疑的目光,我再度看向地攤上的德化白瓷觀音坐像,張狂地說:“睜大你們的狗眼,給老子看清楚了。”
所有人:……
說著,我直接踏上地攤,踢開攤子上礙事的“稀世珍寶”,在鬼販肉痛的倒吸聲中,繞到了觀音像后面,蹲了下來。
將手電的燈光擰成最強的一束,虛頂著觀音像的后腦勺居高臨下斜照下去。
強光照穿輕薄如紙的瓷胎,將整個頭部都映得粉紅,更神奇的是,穿透光隔胎打在前臉內部,竟然從那低垂的雙眼中射出了兩道微光。
要不是這里足夠昏暗,否則,就算目力再好也很難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