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身著厚實的札甲,在兩三百步的距離也死活都擋不住佛郎機銃彈的強勁沖擊力,在四散奔逃,東躲西藏的情況下,不少人仍舊被轉瞬即至的銃彈頻繁腰斬。
“啊~額的手……”
灘頭上慘象環生,一只只螃蟹從無比新鮮的殘肢斷臂上爬過,似乎不屑于剛出爐的餐品,尋找味道更加惡臭的美食,不遠處便是倒地掙扎的一個活人,絳紅色的血跡拖了不下一丈遠。
而這片沙灘上的傷兵遠不止一個,橫七豎八倒著不下上百號,受創的部位不盡相同,都是嚴重到已經無力逃跑了,不得不在這里呼救同伴。
不過此時的義軍士卒都被官軍戰艦嚇破了膽,沒有一人敢于上前救援,要知道佛郎機銃彈的沖擊力足以打穿一支十人縱隊,即便楯車在近距離也扛不住這物件打過來的一炮。
受創者的血跡染紅了小半個沙灘,這些人都是想要跟隨王定國去找張能奇會師,然后一舉攻克樊城,再在城內燒殺搶掠一通的。
如今不但銀子和女人再也摸不到了,連狗命都快保不住了,沒人過來救援他們的話,過不了三天,在高溫炙烤下,他們便會成為螃蟹們的盤中餐……
不予救援也是對的,活人的職責便是好好活著,去救這些將死之人顯然違背了茍活下來的士卒們的初衷,更何況在對面猛烈的炮擊下,過去便是找死。
官軍的戰艦上不光有佛郎機,每船都配備了多支鳥銃,這玩意是干嘛用的,不言而喻,殺普通賊兵倒是沒有銀子可拿,但是打死一個就很解氣。
所以在收兵撤退之前,在戰艦上作戰的水師官兵并不介意多殺幾個膽敢在灘頭向自己叫囂的賊兵。
你們去打襄陽與樊城,那是你們的事情。但是敢未經己部允許,就敢渡江,乃至炮擊水師戰艦,這就是摸了水師爺們的逆鱗了!
比起好惡斗狠,襄樊水師絕不遜于八大王的部曲,只不過此時此刻雙方的身份不同,他們又比這些南下的家伙在本地混得時間更長而已。
直接送去萬兩白銀的話,襄樊水師說不定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象征性的打擊下就當出兵了。
可己方在這片水域處于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對方想過江,又不想給錢,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炮擊了戰艦,這梁子就深了去了,你當爺爺這船上的佛郎機是用來炸魚的?
襄樊水師敢于如此行事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在離岸之前,便得知襄陽知府王承曾與副將楊世恩已經派飛騎將談得的消息稟明了洪承疇。
如今時間已然過去了大半天,洪少保的大軍多半在回師的路上了,說不定就這倆時辰便會蜂擁而至,向大王八的賊軍大舉進攻,官軍獲勝指日可待。
水師要不再表現一番,放縱賊軍渡江去進攻城防遠遜于襄陽的樊城,等上岸之后該當如何向洪少保匯報情況?
雪中送炭實難,錦上添花很易,水師就是一群欺軟怕硬的貨色,在這個節骨眼當然先得為自身考慮一下。
先打算渡江的賊軍小船悉數截殺在江中,然后將灘頭附近的賊軍轟個半死。
如此一來,賊軍便無法渡江了,水師又能有近千的斬獲,對洪少保也有所交代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在這個世道,就得多為自己考慮。
立功心切的王定國其實也是這么打算的,只不過今天時運不濟,碰上了一伙下手更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