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了然了幾分,又道:“這事我本來是想同孤云商量商量的,但是他昏迷了那么久,這才剛醒,不能再勞累了。”
秦灼不緊不慢道:“嗯,今日不能再勞累,你可以明日再去問他。”
反正她臉上并沒有什么擔憂的意思。
人沒死就成。
謝無爭見她如此,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孤云的身子本與常人不同,且不久之前受過重傷,至今未愈,這次去盤龍谷走了一趟,又中了毒,還能撿回一條命來著實不易。”
他嘆了一口氣,剛要繼續往下說。
便被秦灼搶了先,“他也中了毒?”
謝無爭道:“是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把安王那些人……”
“他怎么還沒死呢?”秦灼氣的咬牙,在無爭面前都忍不住露出尖酸刻薄的壞脾氣了。
謝無爭覺得這話沒法再繼續往下說了。
再講下去,秦灼可能會沖過去親手把晏傾親手弄死。
這兩人究竟多大仇,多大怨,旁人不知道,也沒發問。
兩人站在沒什么花也沒什么葉的花園里,各自沉默著。
過了許久。
秦灼才平靜下來,同他說:“我有些困了,得睡一覺,你忙你的去吧,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就去問晏傾,他命硬得很,死不了的,也不差多費這點心了。”
謝無爭說:“好,你好生歇歇。”
秦灼回了前幾日住的那間廂房,就在晏傾的對面,進屋前還瞧見大夫端著剛熬好的湯藥往他那里端。
那藥味又重又苦,隨風飄過來,連她這邊的屋子里都是這個味。
秦灼是真累了,好些天沒睡過安穩覺,躺榻上之前滿腦子亂七八糟的事,結果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她做了個夢。
夢里回到了很小的時候,有個隨意散漫的少年郎身后成天跟著個愛笑也愛鬧的小姑娘。
初開蒙時,少年握著她寫下自己的名字。
再長大些,少年帶著她坐在蓮花池旁撫琴觀星。
他們在高樓飲酒高歌,入云霧深處觀山河遼闊,朝朝暮暮都在一處。
秦母時常發愁,這好好地姑娘養的,在家待不住、沒有裹腳不會繡花以后可怎么好?
夢里的小姑娘被母親壓著學刺繡,可她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刺的十個手指頭都是傷口,也沒能繡出朵像樣的花來,為此被罰三天不能出門。
后來少年找上門來,瞧著委屈壞了的小姑娘,嫌棄極了,“你怎么這么笨?”
他嫌棄完了,把滿屋子的侍女都遣了出去,親自坐在閨房里幫她繡。
修長如玉的手穿針引線的時候也賞心悅目得很。
小姑娘搬了個小板凳坐在跟前,用手托著小巴掌,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少年:“真想快點嫁給你啊,晏傾哥哥。”
少年笑起來,皎皎生輝,“你那點心眼都用我身上了是不是,灼灼?”
可不知怎么的,他笑著笑著,忽然就變成了清冷孤傲的模樣,錦繡堆成的閨樓變成了破瓦房,四周人群吵吵囔囔。
只有那人的聲音冷漠而清晰,他說:“秦灼,我來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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