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時,門外的謝無爭也走了進來。
“剛好你們兩個都在。”秦懷山說話有氣無力的,“我就把先前在眾人面前沒有說完的話,全都說與你兩人聽。”
謝無爭道:“秦二爺還是先好生歇息,當年之事即便是錯也早已鑄成,要說也不急在這一時。”
秦懷山道:“不……此時不說,只怕以后再也沒有機會說。”
秦灼一聽這種話,就忍不住皺眉:“爹爹!”
“以后莫要再喊我爹爹了,殿下。”秦懷山啞聲道:“殿下本是金枝玉葉,卻跟著我吃了這么苦,受了這么多罪,我有負謝家姐姐重托。”
秦灼聽到這聲‘殿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在這一刻,她才感受到那么多人對大殿下怒其不爭時,謝無爭的感受。
旁人一聲聲喊‘殿下’,望你從此肩挑天下。
可這帝王天家,有誰真正在意過這個殿下想要什么?
“爹爹,休要說這樣的話。”秦灼把凌亂的心緒強行按下,正色道:“你我父女這么多年,哪怕不是親生也勝似親生。”
她坐在榻前的板凳上,看著秦懷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一日為父,終生為父。”
“阿灼……”秦懷山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伸手摸了摸秦灼的墨發,輕聲喊著她。
秦懷山這十幾年來常常聽旁人說玩笑話說閑話,個個奇怪他怎么能生出秦灼這樣出挑的女兒來。
一朝恢復記憶,想起這女兒的確不是他的女兒。
他心中五味雜陳,當時在行宮醒來,原本應該馬上同她說清楚的,誰知道猶豫了一瞬,秦灼就跑去救大殿下了,那些舊事愣是沒來得及說。
后來李公公他們跑來傳喚,秦懷山聽聞大殿下不是皇帝的骨血,秦灼是,差點魂飛九天,匆忙趕到殿中,當著眾人的面把那些舊事說了一半,皇帝就吐血昏迷了。
他當時情緒大起大落,加之被皇帝質問,也暈了過去。
好在醒來之后,秦灼還好好的。
秦懷山生怕自己再有個萬一,來不及同秦灼說清楚這事。
他稍稍平復了一下心緒,便開口道:“我在行宮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阿灼,我不是為了保你編瞎話……”
“嗯。”秦灼點頭,“我知道。”
秦懷山這樣的老實人,從前在永安跟友人出去喝個酒,回府的時候被容氏盤問他都編不出個像樣的由頭來。
皇族子嗣以男換女的這樣的大事,他如何敢想?
秦懷山當著秦灼和謝無爭的面,把那樁忘卻多年的舊事一五一十地講了個清清楚楚。
初五也聽不懂他們都在說些什么,就一直蹲在軒窗上,大多時候都在觀察外頭的動靜,看飛雪落在屋檐上,檐下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他還時不時看屋里三人幾眼。
秦懷山說謝氏當年是才華橫溢、武功不凡的奇女子,她這一生致力于男女平等,到處游歷講學,有許多女子將其奉作榜樣,也有頑固派的老腐朽罵她離經叛道,要顛覆王朝。
她到了二十四歲都沒嫁人。
興文帝蕭宇比她還小三歲,對她一見鐘情、再見傾心,甚至不惜頂著被那些老腐朽指著鼻子罵,也要求娶謝氏。
剛成親的時候,她們是很好很好的。
書中說神仙眷侶,也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