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像鬼上身!”
謝無爭同人說完善后事宜,走上前來,“孤云如何了?看這傷勢,得馬上送回臨陽關,讓軍醫救治才行。”
“我正有此意。”秦灼道:“無爭,剩下的事交給你了,我先帶晏傾和這些傷兵回臨陽關。”
“好,這里交給我便是。”謝無爭點頭應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晏傾身上,很是擔憂,還想再說什么。
晏傾朝他輕輕搖了搖頭。
謝無爭便什么都沒說,轉身走了。
秦灼轉身吩咐人帶上傷兵回臨陽關。
家的方向,天光大亮。
秦灼帶著晏傾翻身上馬,讓他坐在自己背后,同乘一騎。
策馬跑出小一段路,她忽然又放慢了速度,停下來,低聲問他:“可還坐得住?”
晏傾攬著她的腰,抱得很緊,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揉進懷里。
開口時,卻隱忍至極,只低低地“嗯”了一聲。
秦灼被他抱著,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氣透過層層衣裳,傳到她身上。
真冷啊。
她被晏傾抱著都覺得遍體生寒。
那晏傾自己……該有多冷?
秦灼仰頭,把馬上就要溢出眼眶的淚逼出去,盡可能語氣自然地說:“疼就說出來,別忍著,誰受傷了都會疼的,說出來又不丟人。”
晏傾一時間沒吭聲。
秦灼又道:“我現在就可疼了。”
她策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臉頰被風雪吹得泛紅,鼻尖是紅的,雙眼是紅的。
“我傷口疼,心也疼,哪哪都疼。”她想語氣如常地跟晏傾說話,可一開口,聲音都疼得發顫。
晏傾說不出話來,只能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你說話。”秦灼說了許多,等了好一會兒沒聽到晏傾開口,不由得咬牙道:“別不吭聲。”
晏傾聲音虛浮,“有太多的話想說,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秦灼道:“從哪說起都行。”
“好。”晏傾應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去北漠之前,我曾修書給我二姐,可惜北漠境內書信斷絕,還收到回音。二姐夫君是明家嫡長孫,明家世代鑄造兵刃,手握數處鐵礦、銅礦,日后你若想要明家助力,用晏家舊交之名,再許之以利,對你來說收入麾下不是難事……”
秦灼并不想聽他說這些,只是他如今傷重,又是自己讓他開口說話的。
好不容不是一個字兩個字三個字那么蹦。
她也只得忍了,好生聽著。
晏傾見她不語,而后又道:“你殺了拓跋賢,擊退北漠軍之事,不出十日就會傳回京城,皇帝聽聞必然坐不住,定會想方設法召你回京,派人來接掌兵權,你切記……”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
秦灼揚鞭,馬跑得越來越快。
她同晏傾道:“你還是別說話了。”
本來就傷的這么重,還費力傷身說這么多話,簡直是在耗命。
“你切記,無論如何,要將北境兵馬收為已用,不可交出。”晏傾卻沒聽她的,只繼續道:“你要手握重兵,才有生機,與皇帝有一爭之力。”
他喘了一口氣,又繼續道:“秦叔那邊,我留了人暗中保護,若有危險,便拼死護他出京,送到北境來。”
秦灼沒應聲,用最快的速度往臨陽關趕。
以前她恨晏傾總是不吭聲。
什么事都要讓她去猜。
可今日,晏傾忽然愿意說了。
還說了這么多。
秦灼反而更慌了。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晏傾……
是不是他清楚自己身體撐不了多久,所以才把原先暗自籌謀的事都說與她聽?
前路風雪縈繞。
晏傾繼續道:“今日一戰大勝,曹宣武必然會投靠于你,無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讓他回京城去,若是真心,就讓他在京中做暗線,若是假意,日后也好借他給皇帝送假消息……”
“你別說了!”秦灼忍了許久,實在是忍無可忍,“這些事,我自己可以做,讓你歇會兒,好好地閉目養神,你聽不到嗎?”
晏傾靠在了她肩膀上,嗓音虛浮地說:“讓我說話的是你。”
他很小聲,也很無奈,“不讓我說話的也是你。”
“對,是我,都是我。”秦灼都快被他氣瘋了,“我不講理,我欺負你。”
她素來心大,什么時候還能同人說笑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