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城。”風千面道:“孫小姐從京城一路乞討到了定北城,應該是想去北境找您,但是定北城封鎖了,不許百姓出入,她出不去,所以才在定北城中停留了許久。”
他說原本孫大小姐弄成這么個乞丐樣,就是她親娘來了都未必認得出來,巧的是數日前定北城中有官員在酒樓里喝醉了,出門時大罵秦灼,被看不過眼的少俠給堵在巷子里套著麻袋打了。
當時街上許多乞丐行人都趁亂上去補了幾腳,孫魏紫也上去踹了好幾腳,跑得的時候摔了一下,差點被后來趕到的官兵抓起來。
埋伏在城中的探子看見了,就順手拉了她一把。
誰知這一拉,竟然把君上尋找多時都沒個下落的孫大小姐給找找了。
“小牡丹流落在外一直乞討為生,沒餓死,還趁機打人?”秦灼聽到這里,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孫家這位大小姐嬌縱任性,那是被孫家人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吃穿用度沒有一樣不精致的。
所有人都覺得她到了外頭,肯定風一吹雨一打就受不住。
可今天秦灼看她跟顧公子對上的架勢,倒像是比從前還厲害了幾分。
從前是驕縱。
如今是潑辣。
站街上能以一己之力罵退幾撥人的那種潑。
秦灼又問了風千面幾句,把他知道的全都了解過一遍,這才讓人退下。
她轉身回了主帳。
孫魏紫已經沐浴完了,正坐在椅子上擦頭發,她身上穿著秦灼的白色長衫,略顯寬大。
方才灰頭土臉的姑娘這會兒洗干凈了,杏眼柳眉,容色清麗,盈盈燭火照著美人如畫。
秦灼緩步走進去,笑道:“軍中沒備什么衣物,你先湊合穿我的。我已經讓人去采買新的,明日便來。”
孫魏紫一邊擦頭發,一邊說:“有的穿就不錯了,我不挑。”
這話要是換做從前的孫大小姐是決計說不出來的。
但秦灼方才還見她穿著破爛衣衫,這會兒便也不覺得奇怪,她從桌上拿了一塊芙蓉糕,遞給孫魏紫,“給你準備的吃食,怎么不吃?”
“我已經吃過了,這是徐將軍后來添的,徐將軍人可好了,給我添了兩回呢。”孫魏紫這樣說著,還是張口把秦灼遞來叼住了。
她的手要拿著方巾擦頭發,騰不出來,就直接把整塊糕點吞了進去,鼓著腮幫子嚼的嚼的,像只小倉鼠。
秦灼原本還想問問她這兩年在外頭過得怎么樣,有沒有被人欺負,聽到這話,忽然就覺得這姑娘比以前更討人喜歡了。
應該是沒怎么挨欺負。
她這樣想著。
孫魏紫頭發也差不多快擦干了,她把方巾往邊上一放,去把她那件破爛衣衫提了起來,翻啊翻,然后找到一個大口子,從中間撕開。
撕了半天,把整件爛衣衫都撕得七零八碎,才弄出一塊明黃的布帛來遞給秦灼。
“我祖父把這東西交給我,讓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它親手交到你手上。”孫魏紫鄭重其事道:“我被雨淋被火燒被人打,都把它護得好好的,今天可算是交到你手上了,你可要好好保管啊。”
秦灼伸手接了過來,這布帛的顏色跟夢姑娘給她的那塊一模一樣,字跡相同,還加蓋了大印。
確是先帝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