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活了兩輩子,早就學會了站在大局上看待事情,做最有利于家國百姓的選擇。
可晏傾做事,每次都是在顧全大全之后,做最有利于她的選擇。
像晏傾這般‘走一步,算十步’的人,不可能是事到臨頭才考慮這些的。
他或許,在秦灼進京的時候,乃至他決定離開他的灼灼,回到京城假裝為廢帝手中的刀,籌謀一切……或者更早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會有今日,會有滿身罵名。
他在延長半年之約、一次又一次跟秦灼說正名的時機未到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要為她背負所有的污點,要在替她把想對她不利的禍患都除盡之后‘功成身退’。
能留在她身邊,陪著她,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至于其他的東西,他都不想奢求,也不想要。
“可是,晏傾……”秦灼聞言,伸手抱住了他,嗓音微啞得說:“我也想讓你站在陽光下,堂堂正正,名正言順。”
她說:“其實我也不怎么怕黑,更不怕什么罵名污名……”
“灼灼。”晏傾沒等秦灼說完,便低頭去吻她泛紅的眼眸。
秦灼還沒說完的話,就這樣嘎然而止。
她忽然想到:
最怕黑的是晏傾,可他卻一直待在黑暗里。
“我知道,我的灼灼膽子最大,什么都不怕。”晏傾吻了她的眼角,溫柔萬千,“可是,一個人能承擔的事,為什么要兩個人來?這樣一點也不劃算,不是嗎?”
他跟秦灼這樣說道。
因為她愛財,懂得怎么做生意最劃算。
秦灼聞言,一下子沒說話。
晏傾見狀,緩緩道:“那些黑暗的、不好的事情,都加諸在我一個人身上就好了,反正我早已習以為常。”
反正我早已習以為常。
秦灼在心里,默默地把這句話重復了一遍。
這種事誰會習以為常?
誰能習以為常?
心疼的厲害。
像是心臟被人捏住了,隨意揉搓一般地疼。
“灼灼……”晏傾見她一直沒說話,不由得低聲喚她。
秦灼抬眸看他,字字清晰道:“可是我無法習以為常。”
“我不知道的時候,沒有想到這些時候,為了顧全大局做利大于弊的選擇的時候,尚能勉強忍受你背負這些。可是現在,我忍不了,也不想忍了。”她本來就不是能忍的人,這會兒又是心疼又是惱怒的。
但是她又不能朝晏傾發火。
心疼還來不及呢。
秦灼有些惱自己,為什么沒有想到晏傾心里是這樣想的。
怎么就讓他一直這樣委屈自己?
怎么就沒有對他更好一點?
她回身拿起池邊的酒盞,仰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之后,直接把酒盞往邊上一扔,問晏傾,“我都做女帝了,還要讓我的心上人受委屈,那我當這個女帝有什么意思?”
酒盞“咣當”落地。
秦灼也坐回了池水里,濺起水花一片。
晏傾伸手去攬她的腰,低聲道:“我不覺得委屈。”
“都這樣了,還不覺得委屈?”秦灼更心疼了。
晏傾微微笑道:“不委屈。”
“可我替你委屈。”秦灼抬手揉了揉微微發酸的鼻尖,一本正經道:“你別總想著替我背罵名,為我好,為我著想,也不該這樣。”
她從前總覺得晏傾這人心思沉,叫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