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頭可汗拔營向西而去,這可嚇了褥但一大跳。前有猛虎,后有惡狼,若是達頭可汗與鐵勒人對自己前后夾擊,那自己真的是大勢已去了。
出乎褥但意料的是,率軍趕來的達頭不僅沒有主動攻擊褥但,反而分給褥但部一部分給養。這一舉動瞬間就讓達頭得到了東突厥各部的好感,雙方各自隔五十里扎營,作為掎角之勢,準備合擊鐵勒諸部。其眾八九萬人,遠超對方。
特健俟斤還等著達頭從背后襲擊褥但呢,也沒有想到達頭竟然會幫著褥但,因此慌亂之下,他犯了一個錯誤。他以盟主的名義將繳獲的糧草收歸己有,按人頭發放,以期能夠撐更多的時間和突厥人對峙。
計是好計,若真讓他成功了,突厥人還真有可能活活凍死在荒原上。可他忘了人心易變的道理。雖然韋紇部是聯軍盟主,但眾人又怎么會甘心受韋紇部支配呢?現在的結果是,即使此戰得勝,最大的好處還是韋紇部的,眾人可不愿為韋紇部火中取栗。
任何堡壘的崩潰,總是從內部開始的。鐵勒聯盟的崩潰比達頭料想的來的還要快。
達頭作為一個浸染了權謀之道幾十年的老江湖,早就一眼便看穿了鐵勒諸部的弱點。這些人只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鐵勒諸部既害怕其中某一部強大起來,將其它各部吞并了;也害怕某一部消亡,打破了勢均力敵的局勢。
達頭和褥但約定,雙方一開戰,就繞過其它部落,專門逮著左翼的吐如紇、都波二部猛攻。都波部偏離婆陵水沿岸,位于今天的劍水(葉尼塞河)南部,即唐努烏梁海地區。雖和各部同屬鐵勒一族,但關系疏遠。而吐如紇部與韋紇部相臨,素來關系不睦,這次來會盟也是夾在各部中間,被幾部拉著沒有辦法才來的。
雖說突厥現在大不如從前了,但其戰力也遠非二部可比的。突厥主力對著二部輪番攻擊,導致短短三天,二部就損失慘重。
因中間隔著韋紇部,右翼的主力也沒法對其救援,而中部的大軍以韋紇部為首,斯結、渾二部更是以韋紇部馬首是瞻,韋紇部不動,他們就干看著吐如紇部和都波部在左翼浴血奮戰,損失慘重而無動于衷。
特健俟斤其實心底也存著借著突厥力量好好削弱吐如紇一番,只要最后擊敗突厥人,再借勢吞并了吐如紇部,到時整個頞根河以西都是自己的,韋紇草原帝國也指日可待。
沒人是傻子,眾首領看在眼里,也暗記心中。
吐如紇部首領吐如古羅是個勇武、殘暴之人,素來仰仗武力,好勇斗狠,桀驁不馴,不將別人看在眼里。眾人雖不喜韋紇部明目張膽的削弱吐如紇部,但要讓他們替吐如紇部講話,也是不可能的,畢竟總得有一支部落去承受突厥人的怒火,才能為其它各部創造機會。
在會盟大帳內,吐如古羅望著事不關己的眾人,心里像一把烈火在燃燒一樣。他的憤怒被眾人的冷淡所淹沒。吐如古羅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爆發,否則就是跟所有人過不去。
人們往往被他的殘忍弒殺、沖動易怒所影響,卻忽略了他一個庶子,生生從幾個兄長手上搶來這個首領位置,如何能不精明強干。
吐如古羅心中想好了,一定要給這些人一個教訓。
這是第五日與吐如紇部交戰了。達頭瞇著眼,看著遠方吐如紇部的戰旗和自己一方沖上去又被打退的騎兵,他知道好戲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