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毛獅怪將獵物撲倒在地,張開血盆大口向爪下的少年咬去。
眼前是纏著血絲的牙齒,鼻尖是喉嚨深處散發出的惡臭。
打了個寒噤,少年陡然驚醒。
“嘶——”疼痛順著神經傳遞到少年的腦中,少年下意識弓起身體。待痛感稍有緩和,少年才找到了疼痛的來源——他的腹部又多了個新開的口子。
這是剛剛與狼怪搏斗留下的吧……不,狼怪已經是兩天前的了,今天是獅怪。與獸類接連不斷的戰斗讓少年算不清時間流逝,記憶也逐漸混亂起來。
入眼是一條狹長的走廊,兩側墻壁上布滿了年份不一、深淺不同的刻痕,那是武器與利爪留下的。
劃痕映在少年尚有些模糊扭曲的視線里格外猙獰,他甚至錯覺那些痕跡是有生命的、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只要自己露出破綻,它們就會蜂擁而上將自己切碎。
這是什么荒唐的想法。少年用力閉上眼睛,緊皺著眉頭晃了兩下腦袋。
意識奪回了四肢的控制權,少年扒著墻壁上深深的溝壑慢慢站起。
透過左側的玻璃長窗,少年可以看見那一成不變的猩紅天空。
是這兒啊,看來自己是暈倒在了去醫療區的路上。
還真幸運,沒有在失去意識的時候被人補刀。
少年扶著墻慢慢前挪,眼前出現一個被光線拉長的影子。
抬頭側望,一個身影正坐在方形玻璃窗前的窄臺上。
盡管此處距離嚴禁打斗的醫療區只有一小段距離,但仍有大批生命消逝在了這段長廊上。
少年曾無數次目睹傷痕累累的生靈爬向醫療區。有的人成功了,但更多的人倒在了醫療區外,甚至死在距離醫療區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
而現在,重傷的少年面前出現了陌生人。
少年沒有提起周身的防御,他也沒有那個力氣去提防此人的襲擊。少年很清楚,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對方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能輕易地取走自己的性命。
還好,那人沒有搭理少年的意思,只是兀自盯著窗外的天空。
由于看不見他的臉,少年只能從身形與皮膚上推斷出此人年齡不大。
好吧,約等于一句廢話,這兒的人外表年齡都不大。
沒時間繼續分析了,眼下包扎傷口才是最重要的。見對方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少年繼續扶墻前行。
少年身處的地方名為尋月場。這可不是個什么浪漫的地方,它的主人乃是神域通緝榜上第十九名的馴獸人。
從各個世界捕捉生靈加以培養,讓他們自相殘殺,最后將合格的貨物販出售給有需求的買家,這就是馴獸人的生意。
順帶一提,他本人對馴獸人這個稱呼極為不滿,畢竟他的商品都是有自我意識的生靈而非遵循本能的獸類。
我可是個有原則有品味、對品質要求高、對客戶負責的好商家。
所以,他更喜歡將自己稱為培育者。
不僅如此,他還給商品取了個略有些文雅的稱呼——月亮的禮物。
培育者擁有數個孵化場,其中,尋月場是他最優質的培育花園。
少年是被拐進來的。
待意識回到體內時,少年已經被困在了低矮的籠子中。在這狹小的空間中,少年無法直起身,只能艱難地轉頭打量四周。
視野里到處都是籠子,密密麻麻的籠子里盡是有意識有思想的各色生靈,叫罵聲哭泣聲不絕于耳。
到達尋月場后,前來接貨的是零三。
籠子被堆放在空地上,頭小肚大的小鬼們粗暴地將貨物拉出來做登記。
“你敢碰我?”籠門剛一打開,紅毛獅子一爪將小鬼拍碎。他擠出籠子尋了個能施展開拳腳的位置,呲牙列嘴地沖正準備離開的零三喊:“別跑,有種跟你獅爺爺打一架。”
客人們要到了月場了,自己要去迎接了。零三頭也不回,絲毫不在意紅毛獅子的挑釁。
空地上的氛圍躁動起來。有些生靈更為害怕,縮在一角瑟瑟發抖;有些生靈則被紅毛獅子所感染,也摩拳擦掌起來。
小鬼們倒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停下動作立在原地,用空洞的眼眶盯著紅毛獅子。
“十一,干活。”終于,零三還是皺皺眉喊了一聲。雖說管理貨物是十一的活,與自己無關,但太吵鬧終究不像個樣子。
“煩死了,就不能讓我清凈一會嗎?”籠堆的最上方轉出一個血衣男子。他將視線定格在獅子身上,陰冷地問:“就是你擾了小爺的清夢嗎?”
冰冷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割進紅毛獅子的心里,他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還是開口道:“你們這群不識好歹的家伙,快把我放了,我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