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起頭看他,卻發現后者咬唇都抑制不住嘴角的揚起,連臉都憋紅了。
“來來來,欣賞欣賞我的新作。”青鶴一把將路過的墨鴉拽進房中,興致勃勃地向他展示。
若外人初進入青鶴的房中,必然有些晃神。他房中設有陣法,不為御敵,只為放鶴——
頂上雕著鶴,墻上畫著鶴,地上擺著鶴。
他甚至將房間中央調整為池塘的模樣,在其內擺滿了形態各異、材質不同、大小不一的鶴雕。
不僅如此,他那被擠在角落的桌上床上也擺滿了鶴的各類半成品。
“你這……”饒是墨鴉做足了心理準備,在看見又多了半個房間的鶴雕時,也還是有些咧嘴。
“這雕工,是不是絕妙。”青鶴抱起個一人高的石鶴向墨鴉炫耀,“瞅瞅這羽毛,鋒利如刀;看看這細足,銳利似劍。”
……你這鶴風格走歪了吧?墨鴉心里吐槽了一句。
“必然要配上一雙厲目,才能展示此鶴的威武。”青鶴說得激動,近乎將石鶴懟到了墨鴉的臉上。
“說得好,你啥時候雕上眼睛呢?”墨鴉盯著石鶴光禿禿的圓腦袋,后移著身子,伸出手指不動聲色地將鶴嘴挪到一旁。
那開刃一般的鳥嘴閃爍著寒芒,不知道的還以為青鶴在暗殺他。
聽得此言,青鶴一下子泄了氣。
盡管他雕、畫、紋各類手藝皆為上乘,但唯獨難以點睛。
無論是作畫、雕紋還是做塑像,只要到了眼睛,他就露怯了。
無論是雕的精細些還是淺淺一點,那鶴眼都像是辣椒醬生按在蛋糕上,哪哪都不對勁。
每次雕完雙眼,青鶴都會呆呆地盯著自己的作品。他仿佛看見那鶴正將鼻孔懟到他的眼上,對他說,你瞅啥,這還不是你自己雕的?
最后,那些點了眼睛的鶴,都被青鶴人道毀滅了。
原本墨鴉覺得他夸張,心說再難看能難看到哪去。
直到青鶴賭氣現場給他點了一次,墨鴉的笑聲幾乎掀了房頂。
“你這,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著那仿佛從異次元穿越來的、被稱為眼睛都小豆豆,墨鴉笑到彎腰瘋狂錘桌。
他為人向來內斂,笑成這個樣子實屬罕見。
“得了得了得了,噗,哈哈哈哈。”青鶴被他氣得跳腳,但瞥見那石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挺可惜的。”笑罷,墨鴉感到了深沉的惋惜。
若青鶴會點雙目,作品必然稱絕。他這樣用心,搞不好這鶴還真能活過來。
“用不著。”青鶴倒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都看開了,隨緣吧。”
那藍石是青鶴離開前贈與墨鴉的。
“哎呀,想了半天還是不雕眼睛了,省得你半夜做噩夢。”藍衫青年笑著將石頭塞進墨鴉手中。
雖名為青鶴,但他素愛藍衣,尤其是水藍色。
墨鴉接過石頭,久久未語。他向來不喜離別,之前幾個副將離開時他甚至都沒有出現。
“這一去,搞不好我就能遇見幫我點睛之人了——”青鶴刻意拉長音調轉移話題,頗有些期待的說。
“……”墨鴉仍未說話。
“老秦,”青鶴看著墨鴉,后者正攥著那塊石頭:“其實,也沒必要……”
“老趙。”墨鴉突然出口打斷了青鶴。
“唔?”青鶴略略昂首。
“保重。”丟下這兩個字,墨鴉轉身離開。
“嗯。”許久,青鶴輕聲回到。
他們都很清楚青鶴要去哪,會面臨什么。
直到墨鴉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青鶴轉身大踏步離開。
“老秦,我們有緣再見了。”
記得初聽此事時,少年還以為墨鴉是在夸大其詞。
直到墨鴉幻化了一下青鶴點睛的作品,他也沒能忍住,當場笑得不能自已。
思極舊事,少年揉著胳膊扯了扯嘴角。
他本是想笑的,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十倍的表情——
那青藍書上的墨鶴,分明是點了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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