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的選擇,吳稚希望自己永遠不要迎來19歲那年的夏天。
在那個蟬鳴難得微弱的午后,他被帶到大少爺的訓練場,聽見了此生最大的噩耗。
“吳稚。”許是家事繁多,楊家總管楊練這幾年肉眼可見地衰老了許多。
“楊總管?”吳稚不確定地問到。
“唉。”而楊練言未出先長嘆,一向中氣十足的聲音里透著止不住的疲憊:“你先站好,別激動。”
他像是在隱忍著某種情緒,片刻后盡量平靜地說道:“不屏莊遇襲了。”
如果單是不屏莊遇襲,那真是沒什么好說的。
畢竟倚靠不歸林,林子里三天兩頭躥出幾頭惡獸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為了應對這些事情,楊家訓練了百十個不屏莊的壯丁用來危機時刻的防衛,同時還設置了平康鐘用來及時通知本家。
在這樣充足的預備下,不屏莊扛過了許多次不歸林的沖擊,唯獨這次……
“這次不歸林下來的惡獸有幾十頭之多,當時是農忙的白天,許多人都在田里,沒能及時……”
隨著楊練的話語,吳稚如墮冰窟。
“那、那我家……父親母親他們、他們……”
暫時沒有關于自己父母的消息,吳稚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沒有心情聽楊總管說完全貌,在他說完沒有父母雙親的消息后便下跪求他應允自己離開。
作為鋒生不能離開小小姐身側,這規矩吳稚知道,楊練更知道。而這,也是他支開其他人將吳稚帶到這兒的理由。
“總管大恩吳稚無以為報。”吳稚感激涕零。
“快去吧。”楊練則沒有多言,兀自轉身匆忙離開了。
為什么……怎么會這樣……沒事吧?
飛躍在林間,吳稚思緒異常混亂。
他心思不在路上,幾次踏空或者踩歪撞在樹上,還險些崴了腳。
甚少長途奔襲,再加之輕身術的損耗遠超于其他法術,吳稚的速度不知不覺中降了下來。
快點,再快點,別這么不爭氣啊。
吳稚咬著牙想要提升速度。
別說是法力循環不暢,就是今天他的腿斷了,也一定要趕到不屏莊。
他一把抹掉額頭的汗水,悶著頭再度提起了身法。
“吳稚,回來!”
林間鳥雀嘰喳的聲音逐漸變成嚴厲的斥責。
吳稚心里一驚,知道定是本家的楊笙發現了自己。
他沒精神頭避開路上的鳥雀,只是默不作聲繼續趕路。
平心而論,遠程操縱的鳥雀奈何不了吳稚,但很快,他聽見林間像是被什么東西劈開般嘩嘩作響,心瞬間被提到了嗓子眼。
“吼——”而琵紋獸的吼聲也印證了這一點。
吳稚不用回頭都知道,楊央定然正坐在琵紋獸上追擊自己。
楊家主院內兩大高手都盯上了吳稚,這件事的結局不言而喻。
再度醒來的吳稚被屏障關在屋內,法力也被抽了個一干二凈。
他發瘋般撞著木門,直到自己精疲力竭。
不過在這身體極度困倦之時,吳稚的頭腦卻不合時宜地飛速運轉起來:
屏障結實,單憑自己定然出不去;自己離開這件事暴露,楊總管就算不被追責,也定然不可能明面上幫助自己;大少爺的親信自打楊亮走后就沒有能拿事的,跟自己也不怎么熟悉,肯定是指望不上;再其他人——
吳稚確信只要自己還是鋒生,生命便不會有危險。他思考著自己該求助哪方勢力才能盡快回家,同時又擔心近幾天內都不會有人來探望自己。
不過還好,沒過多久木門便被打開了,開門后的人吳稚恰巧還認識——總管楊練的親孫子楊凱。
“謝謝哥哥,哥哥真好。”楊凱甜甜地笑著跟門衛打招呼,貓進房里關了門。
“我來替我爺爺說幾句話,信你先拿著,等我走了再拆。”
他把信放在桌上,撓撓頭回憶著爺爺臨行前的話,皺著眉頭憋了半天,最后擠出來了一句。
“在你離開家后不久,小小姐便發起了高燒,你也別怪他們,我們真的賭不起。”
楊凱年紀不過十三四,腦子又是個不記事的,抓破頭也沒想起來爺爺的原話。
“啊啊啊算了,我學不來爺爺的話,你自己看吧,我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