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娃娃愛惜地藏回自己的角落,不想從門口又聽見了激烈的罵聲。
“你個挨千刀的想干什么?這村里的娃娃讓你禍害的還不夠嗎?”
不知道為什么,女人罵得格外激烈,言辭激烈程度堪比之前與潘婆的八輪大戰,直到拾女給病弱男孩翻完身還在罵。
誰啊,到底怎么了?拾女聽得煩了,從屋里探出頭去,這才發現女人面前站著的竟然是呂先生。
他全程面帶微笑看著女人,在女人罵累了以后笑瞇瞇地說“我還會再來的”,然后一偏頭躲過了女人甩出的掃帚。
“看什么看!你還真想跟他走,沒臉沒皮的東西。”
轉頭看見拾女,女人更窩火地罵出了聲。
在夾雜著大量情緒輸出的句子里,拾女漸漸聽懂了——呂先生是上門來“要”她的。
她破天荒沒有選擇跟女人對著罵,而是回到角落抱起了紅娃娃。
“小紅,是不是被嚇到了?”拾女學著過家家時朱女溫柔的樣子:“再稍微忍耐一下,沒關系的,等我去了麻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呂先生……真奇怪,這種人怎么能稱先生啊。”她撫摸著娃娃的耳朵,難掩反胃的疑惑道:“章先生那樣的人,才叫先生呢。”
如果說莊里還有什么人值得拾女留戀的話,約莫也只有章先生了。
他是村里的教書先生,分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總有人為他做東做西。
拾女一度覺得章先生是個離不開他人的廢物,但在真的被章先生堵住時,她發現她竟然有些害怕。
“為什么要欺負他?”章先生瘦長的臉板著,語調是慣有的抑揚頓挫。
“是他先罵我的!”拾女不甘示弱。
“我沒有。”男孩大聲否認。
“敢做不敢當,你個沒種的玩意!”拾女大罵。
“你有種!”男孩像是被踩了尾巴:“你不男不女!誰家女孩像你這樣!不要臉!”
眼看局勢馬上又要發展成撕打,兩人耳旁同時炸起了一聲脆響。
他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頓時不敢再說話。
只見章先生原本就瘦長的臉陰沉地嚇人,就像是老馬成了精。
“饃子,我教你讀書就是為了讓你罵人?”他將竹板拍在桌上:“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
男孩顫了片刻,瞬間像霜打的茄子一樣低了頭。他不服氣地撅起嘴,小聲說道:“就罵了一句……”
“一句就不是罵了?”章先生的臉更嚇人了。
“……”男孩又被嚇了一跳,但還有些不服氣地嘟囔到:“他們都罵……”
“手伸過來。”章先生徹底不想聽了。
男孩自知先生真的生了氣,畏畏縮縮地伸出手然后被竹板抽得嗷嗷直叫。
“我打你一個做了不敢承認!”
“我打你一個出口沒干沒凈!”
“我打你一個謊話連篇不知羞恥!”
“我打你一個……”
拾女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章先生說話沒有任何臟字,卻比什么污言穢語都要來的精準辛辣。他的語調跌宕起伏,伴隨著抽掌心的聲音傳到拾女耳中就像是歌曲一樣好聽。
待到先生的教育結束,男孩也徹底蔫了下去。
他低頭向拾女道歉,紅著眼眶撒腿跑開了。
拾女跟罵了一句,轉頭又迎上了章先生陰沉的馬臉。
“……!”她嚇得一個哆嗦,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而章先生的眼神從憤怒逐漸轉為了一些拾女看不懂的東西,最后嘆了一口氣說道:“小姑娘家家不要說這些。”
像是得了特赦,拾女忙不迭點頭,結結巴巴地說道:“先生、我、我走、了。”
“等等。”章先生喊住了她。他回到桌前,從桌上拿起一本翻爛的舊書遞給拾女:“拿回去,有看不懂的,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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