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平淡無波。
拾女四人本就是天賦卓絕之輩,又常常合奏,演奏上自然不會出什么岔子。
再加之這秋曲微涼略傷,被先前的歡喜詞調與庭院小韻襯托得格外不同,自然是一音直直送到了兩位少爺的心中。
只見楊二少爺全程閉目靜聽,齊四少爺更是難掩心動,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游移,最后定在了朵兒身上。
被盯得緊了,朵兒嬌羞一笑,正暗合曲中故友重逢之歡喜,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幾分少女悸動之情。
“嘖嘖嘖,已經幾天了。”剛一休息,棉兒又湊到了路雪身旁。
“三天,四天?”路雪自然知道她在說什么:“這下朵兒可有福嘍,撿著高枝飛嘍。”
“呵,昨兒我還看見朵兒傍晚拉著拾女說個不停,又是什么共話秋雨又是什么心領神會的,還真是郎情妾意啊。”棉兒想起昨天的場景就直發酸。
“呵呵,平時一副矜持無辜的樣子,該抓時機的時候還真是準確啊。”路雪裝出一副干噦的模樣:“你可學著點,大有用處。”
“誰說不是呢。”棉兒哼哼著轉頭,余光正巧捕捉到還在撥弄琴弦的令靈,嘴里馬上就有了新話題。
“哎呦,說起來之前不還有人猜令靈會是第一個,結果啊,白玩。”想起日前的傳言,棉兒難免幸災樂禍。
“也不知道誰說的,說宴會上楊二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路雪也嘲笑起來:“不會是她自己傳的吧。”
“或者是那幾個想討好她的小妮子杜撰的唄。”棉兒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般說道:“難不成拾女就是為了這個給她一巴掌?”
“還真是,八成是那幾個女人想推令靈當副堂,提前造勢來了。”路雪也恍然大悟:“這女人心思可真多。”
“我看啊,這越裝清高的人心思越多。”棉兒不自覺抬高了幾分聲調:“惡心,真惡心!”
是啊,真惡心啊。小黎細致地擦試著竹笛。
楊二少爺性情難以捉摸,就算欣賞令靈也毫無開口討要之意,秋曲時眉間微皺顯然是聽出了端倪。
齊四少爺倒樂得新奇,再加上平素就熱愛美人,也就順勢在四人中挑選一二。
而這四人中,令靈既然已經入了楊二少爺的眼,齊四少爺自然不會閑來無事另起風波;拾女性情倔強,眉眼中也有所體現,再加上年歲原因自然也是落選;至于自己么,看上去平平無奇,神態中又帶有幾分膽怯,屬于齊四少爺見厭了的那種存在。
所以這數來數去,嬌俏又活潑的朵兒就變成最合適的選擇了。
再然后么……不管齊四少爺選的是誰,回到這泠音堂自然是免不了掀起幾陣妖風,也沒絲毫可意外的。
是啊,沒意外,沒什么可以意外的,一切都平淡如水,一切都順理成章。
小黎不停擦拭著竹笛吹口,平齊的指甲幾乎將軟布刮破——
就因為沒意外,都可以猜到,所以才格外惡心啊。
她坐在那一直擦著,一直來來回回地擦著,直到晚霞徹底散去,練琴房里再無其他喘氣兒的存在。
“你看啊明棠,你看啊,又是平安度過的一天。”
終于,小黎放過了那根笛子,拎著它搖搖晃晃地出了洞門。
“還真是值得慶祝啊,還真是值得歡喜啊。”
哈哈,歡喜,哈哈。
小黎的腦子里滿是各式干癟的笑聲,再回神已然映在了一池水中。
她將自己藏在假石中僅能容一人半的縫隙中,又將笛子輕輕抵在了唇前。
不知是否因為小黎的過度擦拭,那笛子幾乎沒有猶豫地吐出連串悲響,與一直以來的演繹風格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