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彭家幾個上等樂堂本是各有千秋平起平坐的,奈何泠音堂新上任的主堂樂不同著實才華橫溢,沒兩年就將其他堂口甩了一大截。
近幾年來,泠音堂每次演奏都是壓軸出場,儼然坐穩了第一樂堂的位置。
左右在自家堂口沒希望,樂堂的姑娘們自然動了心思,或明或暗地擠破了頭往里鉆,鬧得本堂更是人心不齊、難以出頭。
而在這愈發浮躁的氛圍里,唯有之前不起眼的瑄妙堂穩扎穩打逐步提升,很是拿出了幾個像樣的曲子,地位與待遇直線提升,甚至僅次于泠音堂之下。
所以在被瑄熙妙找上門要送姑娘時,樂不同頗為詫異。
“小黎是我們堂絕對的主力,你可要優待她。”瑄熙妙為人向來風火,這種事上也絲毫不兜圈子。
“既然瑄主堂如此開口,想必她的才華自然過人。”樂不同接話到。
只是不等他說完,瑄熙妙先竹筒倒豆子一般搶道:“別兜圈子,近幾年來我們堂口的作品都是她一手打磨,你定不會后悔收了她。”
瑄妙堂這打磨的作品成效如何,樂不同自然也看在眼里。但他只是例行客套,確實沒有懷疑之意。
見瑄主堂心中似有憤懣,他索性也坦白問到:“樂某很想知道,瑄主堂何故讓出這樣的好苗子?”
同為樂堂,瑄妙堂最近的風波樂不同自然也有所耳聞——它的主琴女明棠因家人之罪被貶去了碎露堂。
以往常情況而言,一堂的主樂者被驅逐的確是不得了的大事,但被貶之人是明棠,樂不同就不由得有些生疑了。
自打明棠一上臺,他就看出這姑娘的底子明顯比同臺者薄弱一截,個頭上也有些嬌小,每次都要依靠掩藏臺子來與他人保持和諧陣型。
實不相瞞,在聽說被貶者乃是明棠后,樂不同一直以為這也是順應瑄熙妙的意思,在為其他琴女讓路。
否則以她直白的性子,又怎會任憑主樂者被轟去碎露堂。
“那離開的主琴女的底子著實單薄,較同臺者還差上一截,還要依靠他人遮掩提攜。”
見瑄熙妙遲遲不開口,樂不同建議到。
“何不從其他琴女中再提拔一個,若著實沒有好苗子,我可以贈你一個。”
這話像是觸動了熙瑄妙的心弦,她流露出與往常全然不同的惆悵神色,聲音亦低沉了不少。
“或許樂主堂這樣天賦卓絕之人是理解不了的吧,那些無論如何苦修也追不平差距的平庸者。”
她長嘆了一口氣,像是徹底接受了什么一般。
“自身練習多次依舊懵懂,他人過目一遍已然靈通,這樣的感覺樂主堂從未體驗過吧?”
“我瑄妙堂只是個普通樂堂,比不得你泠音堂有大把的好苗子,但我從未因此妄自菲薄。”
“你泠音堂在個人演奏上高人一截,我便從配合上謀求攜手并進。”
“你泠音堂可隨意選擇容貌身姿相近者,我便在布景搭配上多下心思力求和諧。”
“我用了近五年□□出這樣一只心意相通的隊伍,看著她們逐步上升到最靠近泠音堂的位置。”
瑄熙妙垂下眼睛,言語間染上了幾分凄涼之意。
“可到頭來,她們在樂主堂眼中不過是可隨意替換的劣等品,沒有絲毫保留的意義。”
不知是否強烈的傷感之意感染了樂不同,她怔怔地失了神,也像是想起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