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活著,想好好活著,那就收起自己多管閑事的手吧。
在某天蛙鳴池漾的夜里,小黎想起了曾問過黑影的問題,默不作聲地回到了略帶怯懦的模樣。
你不喜我,我便保持對你最低限度的接觸;你懷惡意,我便盡量不入你的視線。
她用略帶討好的語氣敷衍地夸著其他姑娘的優點,安靜地站在孤身一人的角落,冷目瞅著她們吵吵鬧鬧、來來去去。
誠然,最初確實有幾個傻子嘗試著想欺負小黎一下,但很快就沒有了。
因為在樂不同的庇護下,她做到這些就足夠了。
“明天會有一個叫令靈的小丫頭過來,她性子孤僻,你多照看她些。”在小黎例行午夜送上近期曲譜時,樂不同斜倚在榻上吩咐道。
“是。”小黎將黃紙按順序捋好整齊地放在桌上,又特意用雕花木壓擺正花紋壓在了正中央。
再隨手將桌椅板凳放回去,她正欲轉身離去,卻聽得樂不同那邊道。
“你也學著修成一張鐵石面具了啊。”
小黎頓在遠處不語,睫毛在燭火搖曳中投下細密的陰影。她知道自己這點道行在樂不同這等人面前不夠看,故而也不想多言。
“但紙間墨色暈染,似有淚痕未干啊。”果不其然,樂不同幽幽地又補了一句。
淚痕……交予主堂的曲譜清秀整潔,何來的眼淚哦。就算有,那也不過是夜深人倦,失手撒了幾滴清水罷了。
歸去路上小黎想笑,嘴角卻不自覺地抽了兩下。
她不愿在此多做糾結,移去考慮這新來的令靈姑娘會是何等特別,甚至需要主堂專程提醒。
于是,轉過天來晨練時,她特意站的靠前了些,果不其然見到了一位面容清冷的姑娘。
再用自己的法門稍加探知,她便猜到了樂不同的意思——以這姑娘的天賦與性情,若沒人緩和,她定要與拾女針尖麥芒。
“哎呦,這春曲兒可是技驚四座啊。”
“你說她能不能與拾女爭一爭?”
“不會吧,她才來了多久?”
“這可不好說,你看主堂可是對她極其優待啊。”
在令靈演奏自譜的那首春曲后,泠音堂里直接炸了鍋。
盡管拾女并非一個善妒的性子,但木秀于林總招至妖風陣陣,堂里有的是人盯著她。
況且這兩人一人不食人間煙火做事橫行無狀,另一人向來著重規矩代理主堂部分職責,互相之間的隔閡矛盾清晰可見,自然是激起了愈發多的浪花。
截止到小黎目前聽說過的最后一個版本,兩人的明暗交鋒時長已經比令靈入堂的時間還多上半月有余了。
“若是將這閑心放于曲譜之上,只怕山石都可寫出妙曲了。”
在屋中整理近期曲譜的小黎自顧自言到。她將曲子分門別類各自放好,卻遲遲沒有觸碰桌面右上角的那張折疊白紙。
終于,手頭的曲譜全部歸位,她再也沒理由忽視那張白紙了。
“春曲……”
她遲疑地伸出手去觸碰白紙,又像被什么人拉扯那般遲遲沒有觸及。
終于,她還是閉上眼睛心一橫,將那白紙放入盒中藏于了枕下。
而再接下來的日子,便是無盡的忙碌了——
彭家的玉牌客卿柳步晨帶來了許多風格迥異的新鮮樂器,引得幾個樂堂轉而去練這些新奇東西。
而樂不同執著舊器新譜,執拗地用源源不斷的新曲壓制著其他堂口,倒還坐在第一樂堂的位置上。
但這作曲又不是新生韭菜一茬接著一茬,在這高強度的節奏下,幾個有能力譜曲之人自是兜轉不停,樂主堂也累得沒時間周轉堂中多余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