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攬苞院里,你對割舍了將亡的黑影,找了個好聽的理由去了瑄妙堂。”
“在瑄妙堂里,你又眼睜睜看著明棠被帶走,然后借著主堂的好心來到了泠音堂。”
“你自以為玩弄了一切,但最后,你不過是一個自己欺騙自己的膽小鬼罷了。”
它、或者說它們,肆意嘲笑著被困在夢境里的女孩,等待著她跪地繳械的那個瞬間。
“所以呢?”沒讓暗影等待多久,小黎開口問到。
她抬起頭直視前方,平靜的目光讓暗影有些動搖。
“都是用過一次的說辭了。”她的聲音再度溫柔起來:“既然中途被打斷了,無論如何也應該換上一些語句吧?”
見暗影愈發搖曳,她輕笑一聲,兀自提醒道。
“都進過我的夢境了,難不成沒從我記憶里看見些更細節的東西嗎?比如黑影他一直知道自己會消亡,瑄主堂最先希望我能去泠音堂什么的。”
“和他們日夜相處的人是我,發生事情后那些痛的傷的暖的也是我。那些到現在還明晰如昨的情感,又豈是你三言兩語能夠扭曲的?”
竹笛輕輕抖動了一下,大片黑影從笛尾傾瀉而出。
梅嶼歌悠悠然把玩著手上艷紅的扇子,像是沒注意到眼前的一切似的。
終于,小黎睜開了眼睛。不同于夢里的平淡,她的眼角逐漸泛起了紅色。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令靈初入堂吹奏自寫春曲的那天。彼時的她分明眼前滿是春色,身體卻痛到渾身發抖。
“看來你的心結終究是她啊。”梅嶼歌適時地喂了個話。
后者搖搖頭,終究是想起了把曲譜塞進枕下時那強烈的愿望——
“這么好的春曲,就像是明棠一樣,等再見到她,我定要唱給她聽。”
“討厭是真的,寒冷是真的,憤恨是真的,迷茫也是真的。”
小黎無意識收緊手指。
“可溫暖也是真的,教導也是真的。”
她抬頭想要尋找什么,眼里卻只映入了一只纖長的玉手與袖口的艷紅花朵。
她一時茫然,又見那玉手往桌上優雅一指。
順著指尖的方向看去,她看見了一個白凈的瓶子和上面插著的一枝與袖上相仿的紅花。
她愣愣地看著這陌生的紅花,思維仿佛停轉。
“為我歌一曲罷。”沒什么心思看女孩發愣,梅姑娘隨口吩咐道。
小黎輕輕點頭,溫順地唱了起來。
那歌聲干凈輕靈沒有絲毫負擔,既沒有府曲的刻意歡喜,又一掃幾日秋曲的哀聲。
她盡情歌著,不自覺地隨樂而舞,衣袖飄飄間連自己臉上什么時候沒了妝都不知道。
絕色的春意在面前鋪開,梅嶼歌終于有了幾分興致。她把玩著手上的折扇,指尖靈巧的動作倒比歌舞的女孩還要引人注目許多。
一曲歌盡,小黎出了屋門。
她愣愣地看著天上厚重的云層,恍惚間記起自己是為了躲避齊四少爺才來到這里的。
“你回去罷,齊四少爺不會找你的麻煩的。放心,他不會想起你的。”
這話是誰說的?是梅姑娘嗎?小黎不記得了。
又走了幾步,她突然想起了自己這幾日一直被冤魂所鑄就的暗影纏著。她微微咬唇,有些記不得冤魂是何時離開的了。
“這暗影……”小黎又想起纏綿病榻的幾日,頭腦愈發不明白了。
“我是……為了什么才將他們放進來的?”她的臉上滿是困惑之色,記憶像是被人生挖了一塊似的。
她不自覺點著手指努力回想,腦海中又揚起了激烈的鳥叫。
“雀鳥……丹藥……明棠?”縈繞身邊的聲音愈發雜亂,小黎的頭愈發疼痛。她捂著頭悶頭直走,直到險些撞人才猛然抬頭。
待看清面前之人后,她的瞳孔劇烈地收縮起來。
“是你啊。”那是一個神色冷淡的黑衣的少年:“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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