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折扇時柔時堅,時厲時魅,舞與武之間切換平滑絲順,每個節奏都恰到好處。
他看著那柄在指尖飛舞的扇子,不自覺渴望被那扇骨上時而彈出的利刃抹過喉嚨,好叫自己連同性命也侍奉于面前的大人。
“叮鈴。”又是一聲驚魂鈴兒,來客趕緊伏低了身子。
他雖沉溺于驚魂鈴兒從心口震蕩至靈魂的痛苦,但同時也明白,事不過三,若是再來一次,他定然要被面前的大人驅逐出幻境再難探訪。
他低頭不敢再看梅姑娘,又從心底感激于她的寬厚,自是哆哆嗦嗦念著鎮魂的秘法,這才勉強抽離了幾絲心神。
見來客終于能說上幾句話了,梅姑娘暫頓動作,以扇尖兒優雅地點著掌心。
那袖口上的梅花隨著梅姑娘的動作一上一下,恍惚中亦如一只利目緊盯著面前的來客。
“你,可知罪?”終于,那利目斥責出聲,驚得來客幾乎將頭埋進地板中去。
罪罪罪……何來的罪。來客急出了幾滴淚水。
他不敢輕易扯謊認罪,亦不明白利目的怒火從何而來。
他焦慮如鐵鍋上的螞蟻,攪動一切思維盡力地回想著自己哪里犯了錯處。
還好梅姑娘向來優容迷途者。她非但不介意來客的愚笨,還耐心地等待著來客得出結論。
終于,來客誠惶誠恐地抬起頭來,又驚又懼地言到:“我……不知道。”
“呵,愚蠢。”利目嘲弄到:“就這樣也能掌得馴化場嗎?”
“請、請大魔賜教。”來客再度伏低做小。
“呵,我且問你,這幾日圍繞著小黎是有幾方勢力?”利目難掩激烈的情緒,扯著來客的脖頸將他壓在地上。
“雀、雀鳥一方,怨鬼一方……”雖是幻影,來客卻真切地體驗到了呼吸困難。他結結巴巴地說了兩個名字,連張了幾次口也沒敢說出第三個。
“但說無妨。”還好,梅姑娘適時開赦到。
他感激地在心中磕了數次頭,盡量端正這聲音道:“還有大人這一方。”
姑且大方向沒有錯,利目放松了幾分力道,也不再與來客賣關子了。
“幾方目標一致,粉墨登場。這雀兒鳥最為愚蠢,妄圖以低微之身染指春色,連折沒在哪個手上都不曉得。”
“怨鬼追逐小黎多年不得近身,好容易得了機會侵入意識,鸚鵡學舌地蠱惑人心卻被無情拆穿。”
“還有那隱沒的第三方——”
利目越說越氣,扯得來客又是一陣窒息。
“梅姑娘好好的一場戲,高潮正是這明哲保身的春色被幾方勢力拉扯到驟然凋零。而這隕落前最美的一歌一曲卻被你幾個敷衍蓋了去,你還說你不知罪?”
敷衍、敷衍。來客這才想起,在那小黎歌舞之時,自己正沉溺于梅姑娘的纖纖玉手,絲毫沒留意到身后的喜悲,以至于那曲兒呲溜一下便滑到了尾音。
說到底他也是頭一次使用明莫傳授的奇妙法門,哪里曉得此法竟然如此厲害,竟會惹得記憶中的存在都沒能好好享受劇目的起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