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小董,楊陸腦海里首先浮現地是一張面帶憂郁的臉。
此人在幾年前一個喚寒時節流浪至冬嶺城,渾身上下裹著一件破布似的棉衣,險些凍死在城根下。
還好當時盛新度恰巧路過,不但將自己的棉袍脫下給他,還將他送到梁沛豐家中好生醫治,這才救了他一命。
后見梁沛豐家中沒有多余的地方安置于他,盛新度又把他接進家里好生照顧,全然不介意他醒來后的木訥無言。
也幸于這人安靜,盛新度那些繪畫老友才沒有多說什么。盛堂多給出幾件棉衣,再多喂他一口飯吃,也算和諧度過了整個喚寒。
說來也巧,這個一整喚寒雙目無神、渾渾噩噩的男人竟然有極高的制衣天賦。
在招黎時節,盛堂摸索著趕制新制式的衣服時,他用長滿凍瘡的手哆哆嗦嗦拿起彩具,簡單比劃就將衣服不合身之處盡數改掉。
“別說,改的還挺準哩。”阿琳眨眨眼睛。他們就著這里面一些地方討論好久了,不是這個嫌難看就是那個嫌不合身。
“這么改……”有人猶豫到:“要不試試?就怕不好看。”
“試試試試。”還有人剪刀都拿過來了:“反正都討論這么久了也沒個結果,萬一改完其實不難看呢。”
本來也沒報什么期望,結果這修改完的衣服一出來,院子里所有人都安靜了。說不難看實在是太謙遜了,這改完后的衣服遠超她們的預期,又好看又舒服,讓她們自己都恨不得馬上做一件穿上。
“不會吧……”阿琳自己都覺得很鬼。
她也知道外人都戲說盛堂總是能扒拉出來制衣流程上的人才,但是隨便從路上撿一個人都是相關的天才,這也太離譜了吧。
她看看熱熱鬧鬧搶著看衣服的伙伴,再回頭看看初稿上歪歪斜斜的修改線,一個窒息大喊著向后堂跑去。
“盛先生——”她直接嚎出聲:“咋回事啊這里有天才——”
“噓噓噓。”盛新度正好在附近,趕緊快步過來讓阿琳安靜:“后面別個畫畫呢,小聲點。”
“太離奇了啊。”阿琳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指著衣服跟卡住了一樣磕巴到:“天、天才啊!天才啊!”
盛新度本來不知道阿琳在抽個什么風,這一看見修改完的衣服,自己眼睛也直了。
但是版型也就罷了,如此修改下來,就連上面的紋畫都極其和諧,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梁醫師誠不欺我。”盛新度也不自覺重復起來了:“好人會有好報的。”
再然后,他從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所有五官都各自樂各自的,湊到一張臉上看起來頗有點滑稽。
他連衣服都沒換,穿著寬松的舊袍就一路去了梁沛豐家,嚇得梁沛豐還以為誰出了意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人有好報。”一進梁醫師的家門,盛新度開始手舞足蹈。
梁沛豐見他情緒上涌,揪過他點著穴位按下去,直接給他按了個齜牙咧嘴。
“好啊,好啊。”盛新度微微緩過神來,嘴里也沒個他話,只是不斷地喊好。
梁沛豐知道他自打弟弟被逐出家門再無蹤跡,就時常擔心弟弟是否安康,有沒有在外面餓了肚子乃至葬身獸腹。
這濃烈的情緒甚至郁積成結,讓他吃不好睡不好,只得常來拜訪梁沛豐。
梁沛豐是個粗人,對此還真有些無從下手。直到有一次他誤打誤撞說起盛新度心軟人善,這才不知道從哪里觸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