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的攤上事情時,人反而會出乎意料地平靜下來。
侯苪在沒有調整太多時間,用手帕擦凈阿琳的眼淚后拿著記錄出門挨家拜訪,而后帶著她在屋中盤算。
所幸小董留下的記錄完全屬實,事情發現又未發酵作慌亂,她們仔細核對后,目前的局勢還沒有完全失控。
“店鋪這邊還好,但是借款那邊怎么辦啊。”阿琳還是焦躁不已。
“還是登門拜訪,看看情況。”侯苪倒是出了奇的冷靜。她幾夜未眠,突然想通最差的結果不過只剩下盛堂一個招牌,再白手起家就是了。
有了最差的情況打底,剩下的困境好像也沒那么難挨了。
盛堂名聲響亮,侯苪也沒甚不誠之心,再加上醉陽樓有意一直遏制它的擴張,最后算下來的缺口反而沒想象中那么驚人。
而小初對奪盛堂的招牌沒有興趣,亦真心希望冬嶺城不要因此出什么茬子,在這件事上也是盡心盡力。
他最后甚至拿回小董借款的賬目交給了盛堂——也不知他是用了怎樣的手段——就更是解了盛堂的燃眉之急,給了侯苪一記定心丸。
侯苪想著醉陽樓手段再臟也不會借用小董坑盛堂,也就默記此事,先讓眼前之事平穩落地,之后再做打算。
說來也是那盛堂老友合該被驅逐,就在侯苪缺錢急用之時,張苛硬撞到了她的面前。
他開銷一直很大,又與小董起了幾番沖突,正不滿于侯苪削他的開支還重用小董,故而生了個“絕妙”的主意。
他偷入賬房拿了一包裝好的銀子,放在房中等待著將偷錢的事情污給小董,一次性將他驅逐出去。
“那小董得了如此權力,定然要吃回扣。”張苛對自己的推斷洋洋自得:“等我把這銀子往他住處一塞,再讓他人一查,他那些腌臜事定然暴露。”
不過很可惜,這事情沒如張苛所料。
小董遲遲沒有回盛堂居住,他也一直沒機會將銀子塞進他的房中。
有那么一個瞬間,他真想把銀子放回去算了。不過轉去賬房一看,看侯苪正在其內忙活,這事兒也就光速作罷了。
“拿都拿了,那就花點吧。”張苛安慰自己到。
他想著留下一些銀子就足以栽贓小董,也就將剩下的銀子放心地花了出去——
然后阿琳帶人將他抓了個正著,直可叫一個人贓并獲。
“這銀子你憑什么說是我偷的?”張苛情緒激動,青筋鼓起:“怎能平白污人清白?!”
阿琳也并不怕他。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她早就不是個情緒至上的小姑娘了。
她拿起張苛身上搜出的錢財,指著角落問他為何其上會沾染婉堂曾短暫用過的某種涂料。
在張苛噎住后,她又展開包銀的布料,用種種細節佐證這包裹乃是婉堂老板親自封口,且封口后從沒人打開。
“這、這又能證明什么?”沒料到阿琳對這包銀子的細節知根知底,張苛氣勢明顯弱了許多。
“這銀子自包好后就一直在賬房放著,你是要證明什么?”阿琳反問他:“是證明銀子不在賬房,還是你丟人丟到門外,還去偷了婉堂的東西?”
手腳不干凈這事一坐實,侯苪也就不客氣了。
她當然不會說從銀子一丟她就一直在尋找,這才刻意等了張苛一個現行,好讓她有個由頭徹底清理盛堂。
她借著這件事情大發雷霆,怒到盛新度都沒敢吭聲,一次性翻著舊賬把所有盛堂老友都轟了出去。
節省下這筆開支,小董欺騙所留下的缺口也小了許多。
她佯裝無事,按計劃依次還錢周轉,也算把這個騙局帶來的影響降到了最少。
半年過后,當她再度回顧這整件事時,竟驚喜地發現,盛堂不但完成了擴張的最初目的,還把良莠不齊的盛堂老友全都轟了出去,實在稱得上一句可喜可賀。
“怪不得楚大哥說她幾件事抓得都很準。”楊陸自言自語到。這些事兒處理不好不但影響盛堂,甚至冬嶺城都要栽進半個,能平穩落地實屬不易。
“不過……”不過他串起來這些事后的第一念頭,就是小初一定挨了溫攬風一頓狠罵,大概率后續還跟著三天起步的禁閉。
他幾乎都能想象得到溫攬風是怎么罵的——肯定是先說自己出門這樣久,城里的事情多虧小初的全權處理。
緊接著,他會話鋒一轉罵小初做事太急,還沒等絕境便出手幫助盛堂,完全沒給到盛堂應有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