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老財家聽上去老土些,但景色是真的不錯。
那幾進的大院斜瓦飛檐,招黎時節垂滴如雨,半夏時節墻沿攀花,挽溫時節碎冰叮咚,實在各有特色。
不過若要平心而論,在這一年四時之中,老財本人最喜歡的還是最為寒冷的喚寒時節。
每當此時,他總是裹著厚衣站在三層臥房的窗邊,興奮地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鋪滿整個院落,將四周都渲染為一片潔白。
“下雪了!終于下雪了!”他年年都要對著狗腿大聲感慨:“這才叫雪嘛對不對?那什么勞子的招黎挽溫,那點點小白毛毛算什么雪,這個才叫雪,真正的雪!”
“你看啊,快看啊,這前也白后也白左也白右也白,真是白的好,白的妙,白的呱呱叫——!”
呃,姑且先從這一堆雪字和白字里抽開,站在第三視角翻譯一下老財的意思。
他是想說這喚寒時節不同他時,把什么物兒色兒都能覆上厚雪,讓他俯瞰之時滿心飄飄然,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但是聽不懂他的意思也沒關系,就好比說狗腿,他從來都不關心這些,跟著吹捧就是了。
“啊!主子您說的對!這才叫雪!好大的雪!”他順著老財的意思浮夸地對著天空大聲贊美:“這是老天爺對主子的夸贊!認同!恩賜!這是……”
“哈哈哈哈哈好,賞!”老財被他哄得高興,轉頭給了他進財庫的允準。
狗腿當即大喜過望,磕了響頭便開始盤算如何能多帶些東西出來。
還好主子這次應得快。他下樓時還在暗自竊喜。要不然啊,他就真的詞窮了!
“又得允許了啊。”等轉過天狗腿來到財庫,門口的守衛就會這么問他一句。
“是啊,當然了,有什么意外的嗎?”而后者瞧著他就來氣。
這小子身材高壯光擋太陽,面無表情霉氣十足,干著個沒水準的活還敢兇他,實在是吃干飯的活例子。
“通行牌。”果不其然,他這次也是死板地核驗資格,而后跟他復讀財庫規矩:“帶的東西不許藏身、不準觸地、不準布兜……”
“成天嘚嘚嘚查查查,查你奶奶個腿!”財庫門才關上,狗腿就開始叫罵:“你算個什么東西!”
他到現在還記得自己那次準備混進來——反正賞賜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結果守衛就硬是不讓他過去。
“我回頭補給你不就得了!是不是不想干了?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最后,他甚至被守衛攔腰扛起,直接扔出了門。
這世界真是不公平,有人光看個破門就能吃飽喝足!狗腿想到這更氣了。
想他這一天天的多辛苦啊,不但得定期看著田里的事,還得精心管著院里的事。
就好比說喚寒時節的院落,那么厚的雪,時不時哪兒就要塌一塊,還得讓他火急火燎地安排補救。
而且就算東西上能少出點事,活人上也總要費心調度對不對?
畢竟他家主子窗口對著正門,打眼瞧去最清楚的一個是大門口,一個是院正前。
平時這倆地方過這過那的忙得很,喚寒時候他不得指揮人繞道啊!不得給主子保持厚雪的干凈模樣啊!
為此,他又是命人喚寒時節不許上門,又是讓家里的下人沿著死角小心移動的,可沒少操心。
可即便如此,時不時還會有一個兩個笨蛋一跤摔下去留個印子,氣得他上去就是幾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