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下人們真的懂老財,亦或者老財的表達能力能夠好一些,狗腿三人便會發現自己還是膚淺了——
因為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老財就知道自己所惦念之人是個少年了。
“就叫我阿笙吧。”阿笙的聲音雖說比尋常少年氣虛細弱些,但仔細聆聽仍能發現其中真實。
若是從這個角度再回頭去看他,便會發現這個少年從未試圖隱藏身份,只是身體一向瘦弱纖細,面容又缺血蒼白,頭發還草草一束垂下不少,整個人裹在破舊臃腫的絮衣里更顯嬌小,這才被狗腿等人先入為主誤認為是姑娘一個。
“前村那群窮鬼都穿的一個樣!我怎么知道他是雄的還是雌的!”想必狗腿知道了真相定然要跳腳:“這人居心叵測!裝女人就是想混進家里來過好日子、享清福!”
雖說狗腿說話暴躁難聽又帶著主觀臆測是慣例,但這話還真讓他說對了一少部分——
老財確實想讓阿笙跟著他過好日子、享清福。
“前村果真缺少糧食嗎?”他才聽完阿笙的名字,緊接著便伸手就去抓他的手,一下子就握了個正著。
只見那只手的指尖上帶著草藥與凍傷交錯的痕跡,紅黑一片貼在分明的骨節上格外明顯,摸上去發冷還鼓著腫包,顯然是被凍出傷來了。
“瞧你這小小年紀就要下雪上山。”老財越瞧越是一個心疼,順著手掌又去比量他的腕子,頓時發現少年的胳膊上沒有幾兩肉,舊絮衣更是徒有其表,一點都不擋風。
“這怎么行?”他直接脫了自己的外衣就往少年身上裹:“不如就跟著我罷。”
老財的關心一直猛烈又真誠,還帶著異常天真的不計后果。
這性子一度被石獅認作是優點,每次見了都要在心中多次夸贊,唯獨這次,它真恨不得老財不要如此熱心腸,早點打發阿笙哪兒來哪兒去。
“怎得,不歡迎我?”雪蝶降在石獅旁的房檐上,翹起的蝶翼纖細又晶瑩,在陽光下折射出脆弱又夢幻的光暈。
“……是。”石獅破罐破摔,索性直言以對。
“真無情,分明他們都很歡迎我呢。”雪蝶的聲音一如往常帶著笑意,平白讓石獅聽出三分揶揄。
“沒有的事。”石獅立馬嘴硬到。
它現在是氣極了狗腿與二腿子,心說他們在外面玩就在外面玩,怎么還非得帶回家里來?帶回家里來就帶回家里來,怎么還偏偏整了個瘟神回來?嫌日子太平淡了,不夠刺激是吧?
“你該不會就在這不走了吧?”石獅自認年事已高,被雪蝶幾次的上門磨平了棱角,實在不想感受過于刺激的生活,于是變相對雪蝶下了逐客令。
“自然不會。”雪蝶化了個少年形態出來,坐在屋脊上又來摸石獅的頭。
“好吧。”有了承諾,石獅也算默許了雪蝶的小動作,安安心心繼續當它的石雕,只希望轉過天來阿笙就被人客客氣氣請到門外,它也好早點跟這個瘟神說拜拜。
不過事與愿違,阿笙確實向老財表達了自己想要離開的意思,奈何老財實在是個大善人,做事遵從內心,實在舍不得少年回到前村受苦,于是一鎖屋子囚起少年,又招來許多人詢問該如何討好他人,讓他能安安心心待在自己身邊。
“別看我呀?”雪蝶一臉無辜地對著石獅:“你是知道的,這凡塵人世人最大,我離不得宿主,確實是走不了呀。”
你走不了個鳥,凡塵人世人最大是不假,但是你沒有能力嗎?石獅滿肚子意見沒敢說出口。
它只想著老財過去新鮮勁也就把阿笙放了,哪想著局面竟然一發不可收拾。
先是老財越是求不得越是稀罕少年,房門上的鎖越加越厚,非但不允許其他人上二樓,自己進門更是遲遲不走。
繼而,老財又對阿笙說的東西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喜歡聽阿笙說起采藥時的潔白風景,更向往他所提到的葉二瓣七的白花,恨不得馬上得其把玩。
“天高氣舒,道闊人走,若世事合道應運,自是鳳棲白雪、瑩花遍地。”阿笙的原話約是如此,后面還跟了不少其他的東西,說是能帶他前去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