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臨考前,他又緣何會夢到虎頭獵人?若是他的干爹是虎頭獵人?那他豈不是猶如那傳說中的孤兒一般,父母皆在他出生后,死于虎頭獵人之手?可干爹又怎會是那種人?他搖了搖頭,笑罵道:“這夢卻也是信不得的”
那一年,他初入科舉,本應志得意滿的歸來,卻在回城的路上,得知干爹在他離去后便突感風寒,死于肺癆,他一臉憂傷的將干爹的棺木抬入陵寢中,數十日后,他便離開了小城,去京城應命。
那一年他摘取了探花,卻也是在那一年,他遇到了與他相知相愛的愛人。兩人本應是愛恨纏綿時,卻唯得了一句“修得同船渡”卻未得“共枕眠”,洞房花燭夜那天,他為她掀起了紅蓋頭,窗外卻不知何故,突地刮起了一陣惡風,那惡風詭奇的很,竟奪窗而入,卷起新娘子,便無了影蹤。
他失神落魄的望向窗外,一屁股跌倒在地,嘆息道:“我上輩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竟招來如此的報應”
然而這卻僅僅是噩夢的開端,而后的許多年,他連續娶了五房小妾,卻皆未與他維持太久,不是暴斃,就是犯了神鬼,變得瘋瘋傻傻,他泄氣了,自此以后,再也無人敢嫁于他,他亦未再去試圖娶妻,偶或他會呆呆地望向長天,悲嘆行吟幾句。
自干爹死后,他的生活非但未變得好些,反倒變得更差了,他雖得了榜眼,多年來卻也僅僅是官居七品,芝麻大小的官,就莫要再提報國之事了,他的人緣頗為的寡淡,倒不是他不善交際,亦或品質差些,原因卻也與他那幾房妻妾如出一轍。
如此潦倒半生,整日哀哀怨怨,弄花含草,清風朗月時,便在廖無人煙的街頭行吟游走,他突地想起那番夢境,卻也是自夢到虎頭獵人的那一夜起,他的人生便全然變了模樣。
他跪在地上,痛哭哀嚎道:“蒼天啊,蒼天,你是在把我令狐安往死路上逼啊,我雖衣食無憂,可如此折磨人,倒也不如那街巷上東倒西歪的乞丐好些,至少他們也有親朋......也有親朋啊”
自那夜起,那座小城里,便少了一位縣衙大人,多了一位須發皆白的道人。
后來,那道人游歷諸界,感悟天道,百年后,在東荒境現霧國境內的太青山上多了一座太青觀,而那太青觀的開派祖師名為靈幻先生,正是令狐安的化名。
據傳言道,那夜靈幻先生跪在地上,涕泗橫流的大哭了整整一宿,待他回到府上后,便做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夢,那夢中卻又出現了那位虎頭獵人,畫面中,令狐安已是一位氣質不凡的中年男子,虎頭獵人將手中的長刀,扔給了他,之后便摘下了虎頭面具。
令狐安手指顫抖的指著虎頭獵人,難以置信道:“怎生是你?”
虎頭獵人淡笑道:“是我又如何?從現在開始,你該經歷下一段人生了”,虎頭獵人哈哈一聲大笑而去,留得令狐安佇在原地,激蕩的心間,久久難以平靜。
后世聽書之人疑惑地看向評書先生,道:“靈幻先生看到了誰,竟會如此驚詫?”
評書先生諱莫如深地笑道:“他自己”
那虎頭人確是他自己,只不過已是年老后的他了,這靈幻先生,雖修的道教,一生卻是一位弒殺殘暴之人,只不過得了他恩惠的人,卻也遍及天下,功德罪過倒也是扯平了。
而靈幻先生兒時所做的那番夢境,卻也是蒼天在暗示他罷!后來他更名為靈幻先生,卻也是因當年那奇異的夢境。
而靈幻先生為世人稱道的卻非他年少時的經歷,而是他與瑤池圣女——畫魘的情愛之事。
靈幻先生百歲之時,游歷天下,歷經瑤池畔,卻見一位女子在湖心拂袖而舞,女子手中舞著一支畫筆,翩躚的舞步輕點著水面,手中的畫筆盡情勾勒,一刻后,女子收起白嫩的俏足,她將畫筆沖著天空一拋,那墨跡輕點著光紋,啪的一聲,落在了靈幻先生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