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坐在原齒鷹的頭上,用手托著下巴,呆呆地望著遠方,那晨光熹微的遠方,看似遙不可及,卻在漸漸地向他們靠攏,“那個臭酒鬼,也不知現在怎么樣了”她輕嘆了口氣,迷離的眼神里,既有一絲希冀又略帶一絲憂色。
仙弦輕輕地翻著手中的琴譜,那本破破爛爛的《月下秋華散》確是一本奇書,個中音律卻非常人所能度之。
她回頭望向于尊,那少年一身白衣,烈風拂動著少年的長發,那英挺的身姿,在長風中猶如一柄開鋒的厲矛,直指蒼闕。
她張了張嘴,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卻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仲夏靜靜地望著仙弦和于尊,喊道:“哥哥,你當真不管那個臭蟑螂了?”
于尊轉過身,淡淡地瞥了一眼仲夏,長吁了口氣,道:“世間別離古難全,現如今畫圣前輩已去,我等又該如何去尋覓前輩他?若是有緣,相信終有一日,還會與前輩再相見的”
仲夏點了點頭,眸中卻略帶一絲感傷,低喃道:“其實臭蟑螂人還是不錯的”
夜漸漸地濃了,天闕孤輪,當空一印,誰知月上伊人,是否依舊搗練寒年?誰知玉兔撲朔,所念又是何人?
于尊從懷中取出一壺酒,確是風弦走前,留給他的最后一壺酒,他拔出酒塞,生硬的吞吐著寒風,將酒水一并灌入喉中,那絲淡淡的猩紅,敷上了他的眼球,一絲若有若無的悲意,亦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心房。
他搐了搐鼻子,紅紅的眼睛里,卻全是她的一顰一笑,他蒼涼的大笑了一聲,仰頭倒在了寒齒鷹的背上,呼呼的睡了過去。
光陰變幻,時間猶如流簇,飛速地三人的眼前掠過,七日后,一片密密麻麻望不到邊的建筑出現在三人眼前,一片片殷紅的旌旗在長風中獵獵作響,似在撕扯著凡世的蒼涼與無奈。
而那旌旗的正央寫就著兩個黑金大字——澈池。
幾人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城池,盡皆被這片雄宏繁茂的景象給驚呆了,仲夏揉了揉被寒風吹得紅紅的鼻子,拉了拉于尊的袖口,悠悠道:“哥哥,你那個朋友還真是不簡單”
于尊哈哈一聲大笑,道:“與我于尊結交之人,又豈是蠅營狗茍之輩?”
仙弦淡淡地笑道:“于公子所道非虛,仙弦心底確是佩服的緊”
“這些話就藏在肚子里吧,說出來于尊心底倒是別扭十分,走!與我同去會會銀澈兄”于尊徑直從原齒鷹的背上跳了下去,這萬丈高空,在他眼里倒似墻垣一般高矮,他猶如一只悠燕般,滑過城池巷陌,之后立在了一片恢弘壯闊的宮闕上空。
他大吼了一聲:“銀澈兄,于尊來也”
那聲大吼,穿透了繁榮的街巷,穿透了酒家雕龍畫鳳的屏風,穿透了干戈寥落鐵馬冰河的戰場,穿透了誦念經言的佛堂廟宇,蕩在半空,經久不散。
一座宮闕中,身披黑金華袍的青年,正愁眉不展的在大殿的中央來回踱步,一聞宮外的那聲大吼,心底一震,登時一絲喜色不禁浮上了面頰,而坐在案桌上研磨的蘇素,亦是難掩臉上的喜色。
獨孤銀澈背著手,在殿中走了幾圈,方才臉上的那份喜色,卻又被一絲焦慮給取代了,他低嘆道:“看來于兄他知道了,我本不想麻煩他的”
蘇素拉了拉獨孤銀澈的袖口,幽幽道:“他既來了,便是把你當做自家兄弟看了,你何不出去迎他?”
獨孤銀澈皺眉道:“可......”他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天意如此,我又怎能違背天意?快速速命人,擺開儀仗,迎我于兄”
仲夏站在原齒鷹的背上,怔怔地望著不斷從宮中涌出的群臣和列兵,數千人一同聚集在殿前的白石廣場上,場面確是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