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一陣扭曲,又強自壓制住胸腹間的翻騰,姬國卿道:“早間,你們王家王威盛說王家處心積慮想除掉我們姬家,當時我萬萬不信。為此,還將王威盛痛打一頓,打得他難以站起。如今看來,是我錯怪了王威盛,王威盛說的話竟然是真的!王家如此算計姬家,我姬家能放過王家嗎?鄉親們,我姬國卿不是不講理之人,既然王家老爺說可能是個誤會,我可以暫時放過王家,等王正源回來后再做計較……”說到這兒,將口湊近李運亨耳邊輕聲道:“這些百姓當中,誰跟王家仇恨大,你把他們都喊叫出來。”
李運亨稍一愣神,看了姬國卿一樣,見姬國卿臉色極為難看,緊咬牙關,似乎在強忍著什么疼痛。想到這個三少爺姬國卿仍然不清不楚,所謂的“邪魔”并沒祛除,難道是三少爺突然之間“魔化”了?
李運亨一個激靈,不敢再看姬國卿,更不敢違抗姬國卿,顫抖著聲音叫道:“張進祿、李乾佑、李豹、馮寬、趙年有、傅佐朝……”一連喊了二十七八個人的名字,還要喊叫下去時,姬國卿壓制住了胸腹間的翻騰,拍了拍李運亨肩頭道:“夠了,夠了,讓這些人都到咱們這里來。”
見姬國卿臉色舒緩了許多,李運亨懼怖之心大去,開口道:“我剛才叫到名字的,都到三少爺這里來。”
那些人當中,有熟悉姬國卿的,有不熟悉的。熟悉的人見到姬國卿口音、神態大變后,都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鬼上身”,躲躲藏藏地不敢近前,那些不熟悉姬國卿的,震懾于姬國卿的威勢,不敢不上前。約摸半分鐘,姬國卿面前高高矮矮地站了十七八個人。
大致瞧了那些人一眼,一半以上都是骨瘦如柴,近一半都是三十歲以上,只有五六個稍顯健壯,并且年齡在三十歲以下的。
當下不是挑肥揀瘦的時候,姬國卿調整了呼吸,平和了氣息道:“鄉親們,你們跟王家都有不同程度的怨仇,而我姬家也跟王家有恨。我們姬家有田近五百畝,卻窮得連稠米粥都不敢吃,這都是拜王家所賜!鄉親們可想,我們這么多田地都沒飯吃,那么你們這些沒田沒地的人又該怎樣?我可以猜想,你們中間如果再有幾天弄不到糧食,可能很多人都會餓死!他人不說,我姬國卿不愿意任何一個人餓死,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所有的人都能吃得飽、過得好。為此,我萬般無奈之下,才帶著大伙兒來到王家。本來我想和和氣氣地讓王家分糧給咱們,可是王家不但不許,而且還算計并揚言要將我姬家趕盡殺絕。大伙兒試想,你們跟王家都有仇,王家除掉了我姬家之后,你們還有活路嗎?”
“沒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干瘦青年怯生生地應道。
“好,”姬國卿對那青年微微一笑,道:“這位大哥說得對,我們姬家被滅除后,你們都不會有活路。我不是說要你們都來保護著我姬家,我要的是你們保護好你們自己。想要保護好自己,只有兩個辦法,第一是逃跑躲藏,第二是殺掉要害我們的人!說到逃跑躲藏,你們大多都不是西漢水莊人,都是從山外其他地方逃難而來的,你們不停地逃跑躲藏,可找尋到了活路?鄉親們、弟兄們,不要再逃跑躲藏了,這里就是你們的家,只要咱們團結一致,除掉了禍患我們家園的惡狼兇鬼,我們不但有了可以安身的家,而且還可以有足夠的糧食!鄉親們,弟兄們,咱們西漢水莊近一千畝地,把你們這些外來人都算在內,還不足五百人。這就是說,西漢水莊這一帶,可以平均一人兩畝多的田地。這么多的田地,一年該收獲多少糧食啊?這么多的糧食,還有很多的人餓死,這糧食都到哪兒去了?先拋開虎狼寨、麻山頭不說,單這王家,就有足夠咱西漢水莊近五百人飽食兩個月的糧食……”
“沒有,沒有,”王天斗搖手道:“我們王家哪來這么多糧食?”
“把你家的銀錢都拿出來去買糧食,難道不夠大伙飽食兩個月嗎?”姬國卿冷哼一聲道:“莫說兩個月,就是飽食到麥熟都不成問題!”
那邊老錢頭見姬國卿喋喋不休,沒有回家的意思,焦急地催促道:“三少爺,老爺他們等著你回去呢……”
“急什么!”姬國卿不耐煩道:“你回去跟我爹他們說,我在王家為鄉親們分錢糧呢!王正源真要殺我們,那就讓他們殺好了,我們那里大大小小不過七口,王家這里卻有八口(王天斗、王天斗妻及妾,王正源妻、王正源二子一女、王正源之妹),他王正源殺了我家七口,我就殺他家八口,算來還是賺了……”
“少爺,你,你!”老錢頭氣得顫抖著身子道:“你這樣說話還算是人嗎?你、你,姬家沒有你這樣的子孫!”
姬國卿沒有理會老錢頭,看著剛才說話的那個干瘦青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一個愣神,道:“我叫水娃……”
“水娃?”姬國卿道:“你沒有大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