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姓族人不同的是,在那些外姓人眼里,他們從來沒有把姬國卿當做“鬼”來對待。“鬼”會好心分糧給自己嗎?“鬼”會跟自己這些卑賤的人稱兄道弟嗎?
不能不說,姬國卿初來乍到時,在“姐姐”姬慧卿面前編造的那一番“綠油油的湯”、“白胡子老頭”等等的一番鬼話,還著實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在這個時代,十有八九的人連字都不認識,給他們講鬼神迷信他們很受用且虔誠,跟他們講科學道理,那才是糊弄人的鬼話呢!
比如說,姬國卿朗聲背誦出金屬活動順序和化學元素順序后,沒有人不將之當作“鬼符”或“咒語”,
從一開始,姬國卿就抓住了這個時代百姓的心理,用一些“鬼話”來糊弄了一大片的沒知識、沒文化的愚昧老實人。
西漢水莊面積不大,從南到北呈條狀分布,最南到最北不過一里半,東西最寬闊的地方不足一里。在這么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區域內,消息傳播得不是一般的快。一個消息傳播到全村人皆知,估計需要不到一個時辰。這個時代沒有互聯網,所有的消息傳播都靠嘴巴,難免傳到了最后讓消息完全變了形,曾參殺人、三人成虎就是這么來的。
如果姬國卿還是之前的姬國卿,“教他有來無回”的話從口中說出,可以說所有的人都會將之當做狗屁。而如今,說這樣的話是“狗屁”的人,恐怕他自己的話就成了“狗屁”!
二十二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盲從的心理,他人不說,姬家三少爺敢說這樣的話,他絕對有這樣的能力!
要知道,姬家三少爺可不是一般的人,這可是上天派下拯救世人的神仙啊!
“對,”終于有人發話了:“只要有三少爺在,王正道帶官兵回來了又怎樣?”
說話的是二十二個單身漢中年齡最小的,好像跟姬國卿差不多,只有十六七歲。
“你叫什么名字?”看著那個身材瘦弱,但并不矮小的略顯蒼白的少年,姬國卿笑道:“不是有我在就不怕王正道,而是只要大伙兒都團結起來,緊緊擰成一股繩,不管是誰來了都不怕。”
那蒼白瘦弱的少年道:“我叫白光遠……”
“白光遠?”姬國卿從姐姐以及李運亨等人口中了解到了西漢水莊中的不少東西,其中就包括這個白光遠。白光遠的父親是個鐵匠,也是左近十幾個村子里唯一的鐵匠。白家不但是方圓百里內唯一的鐵匠,而且還是唯一的白姓之人。可惜,白家人丁不旺,崇禎年間,天災人禍,白家原有的六口人死于各種緣由,去年白光遠老爹死于疾病后,家中就只剩下白光遠自個兒了。仔細打量了白光遠后,見白光遠個頭似乎比自己還高,根據自己前世的感覺,差不多有一米八五左右,比自己一米七五左右的個頭高出不少。只不過,白光遠太過瘦弱了,面色蒼白無光澤,雙目黯淡無光,顯然是營養極度不良。姬國卿見其他人跟白光遠相比都差不多時,心下不由一陣憐憫,道:“你就是西漢水莊唯一的鐵匠?”
“嗯!”白光遠點頭道:“爹教我打鐵,學會了打鐵,卻沒了地種,這年頭,哪里有鐵可打,誰家還用得著我們這些鐵匠?三少爺,你們姬家不是缺下人嗎,能不能讓我到姬家做工,管飯都可以,不要工錢。”
“知道我為何讓你們來嗎?”姬國卿沒有直面回答白光遠,而是看著所有的單身漢道:“讓你們來的原因,就是看到你們大多都是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在你們中間,像白光遠這樣還有一個窩的,恐怕只有七八個人吧?另外的十三四個人,都是從外地逃難來的,基本上都住在茅草搭的窩棚中。讓你們來,就是想告訴你們,你們日后不用住在窩棚中了。姬家的事,我暫時做不得主,但是王家這邊,我可以說了算。如今,王家這邊還空著幾間空房,只要你們愿意,都可以跟我一起住在這里……”
“住在王家?”
“我們能住在這里嗎?”
“我們住在這里,從此什么事都聽三少爺的,三少爺要我們的命都行!”
……
“我不想要任何人的命!”姬國卿哈哈笑著打趣道:“我又不是什么邪鬼惡魔,我跟你們一樣,都是吃飯穿衣、有鼻子有眼的人。有一點我跟你們不同,那就是我最看不慣那些欺負弱小、為富不仁的惡人,遇到了這樣的惡人,我恨不得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但是,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吃飯穿衣、有鼻子有眼的人,他們固然作惡,但上天既然讓他們來到世上,我們必須給他們留條活路,除非他們逼得我們沒了活路!對于像你們這樣連飯都吃不飽甚至吃不上的人,我恨不得割了自己身上的肉讓你們吃……”
“不,不,絕對不行!”
“三少爺怎么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