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不要說了，我相信你不是敗家子，不是來禍害姬家的！”大嫂張梅紅終于接受了姬國卿的理念，道：“三弟，你大哥走了，分給我的東西，我一個婦道人家，哪里管得過來，從此都交給你去分配吧。我只有一句話，看在你死去的哥哥份兒上，不要讓你侄子侄女缺衣少食的……”說到這兒，同樣滿臉淚水，無法繼續。
姬國卿拭淚，從大嫂身邊抱過侄子姬世賢和侄女姬秀雅道：“大嫂放心，大哥不在了，日后世賢和秀雅就如同我的子女，我有一口吃的，就有他們兩口，我餓死了，也會留給他們足夠活下去的糧食。”想到自己女兒這幾天來面對自己這個出車禍去世的爸，不知道該多么傷心，父愛沒處宣泄，將這邊的侄子侄女緊緊抱在懷中，這邊親親，那邊親親。
二哥姬國棟是個沒有任何主見的人，妻子喬珊出自小戶人家，更沒什么主見，只能碰了碰丈夫，姬國棟遲遲疑疑道：“國卿，既然你這么說，大嫂也那么做了，我只能都聽你們的。還有，你二嫂也有了身孕，日后危難來臨時，我就不用你管，你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了你二嫂身家性命……”
“說哪里話呢！”姬國卿心中高興已極，面上不能表露出來，假意不高興斥責二哥道：“啥叫你就不用管了？凡是咱們姬家的人，從今以后我都要管，不但要讓你們沒有性命之憂，而且還要讓你們衣食無憂。再后來，甚至還會讓你們錦衣玉食。二哥，你是讀書人，學問比我強得多，比我姐也強很多。土改處正需要你這樣的人，尤其是學堂里。除了學堂，李運亨那里也很忙，他大字不識幾個，怎能跟你姬家二少爺相比？我的意思是，二哥這就跟著我到土改處去，日后逐漸適應了，你就是土改處主任……”
“土改處主任？”姬國棟縱然博覽群書，也無法理解這個三弟說的“土改處主任”是什么玩意，大惑不解道：“那是什么？都做些什么？”
“這樣說吧！”姬國卿道：“當做自家人的面，我暫時把我的一些設想說說。想保住咱們姬家，首先要得到一些幫手，你們都知道單靠咱們姬家這些人，連王正道一家人都對付不了，更不用說更多的潛在敵人了……”
“潛在敵人？”姬國棟嘴里咕噥了一下，雖然大致知道“潛在敵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名詞，不免仔細在嘴中咀嚼品味。
姬國卿沒有理會二哥姬國棟，繼續自己的話道：“要想得到幫手，就必須給他們足夠的好處。不然，誰愿為咱們姬家效命？把咱們家能分的東西都分給他們，就是要他們拼死為咱們姬家效命！危難來時，他們都拼死應付了，咱們不就安全了嗎？”姬國卿越來說得越明白、越透徹，就算是年僅九歲的侄女姬秀雅清都有些聽懂了：“三大大（三叔的意思，地方口語），你這不是讓他們都像富貴爺爺那樣來護著咱們嗎？”
“乖！”姬國卿愛意橫溢，在侄女臉上親了一口，笑道：“小雅兒真聰明，三大大正是這個意思！”心下暗為這個時代的人贊嘆：“誰說古人腦子不行，一個九歲幼女，能有這般見識，后世有幾個人能達到？”摸了摸侄女小臉蛋，笑道：“小雅兒乖，大人們在商量大事，你好好聽著就行，不要亂插嘴好嗎？”
姬秀雅用小手捂住嘴巴，道：“我不說，不亂說話就是！”將弟弟的嘴巴也捂住道：“世賢，你也不要亂說話！”
“人精，小人精啊！”姬國卿心里又感慨道：“這么聰明的姑娘，是怎么生出來的？”
看了大嫂一眼，見大嫂雙目全投在了兩個孩子身上，姬國卿又看向二哥姬國棟道：“二哥，小雅兒說得對，咱們姬家身邊就是缺像富貴叔那樣的人，而且還缺很多，因為咱們姬家日后可能面臨的危難會很多。僅僅把咱們手里的四百多畝地分出去，能得到多少像富貴叔那樣的人？更不用說爹之前死活都不肯分！我的意思是，咱們不但要籠絡外姓人，而且還要籠絡那些王家人，畢竟這一帶的王家人很多。日后，在土改處，我會將主要精力都用在訓練上，只有訓練出一支強悍的隊伍，才能保證咱們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安全。我訓練他人，土改處其他的很多事就無法分身去做，這事只能交給二哥你了。古話說什么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姬國棟這時開口道：“那是二人同心、其利斷金，此語出自《易經*系辭上》……”
姬國卿笑道：“我就說我學問不如二哥你嘛！我的意思就是那樣，只要咱們兄弟二人同心同德，日后還有什么辦不成的事兒呢？大娘、二哥、大嫂、二嫂，既然你們都同意把姬家的地都分出去，日后我就把土改處挪到咱們姬家大宅，反正咱們家里空閑的屋子多。日后王家的那個大宅，我會作為訓練士兵的兵營，全部讓西漢水莊的丁壯住在那里……”
“不，不，”姬國棟說道：“咱們姬家這大宅處于村子最北頭，王正道再來時，姬家大宅首當其沖。我們這里都是手無縛雞之力者，遇到了歹人時怎么辦？我覺得我們應該搬到土改處去，留著你帶著你說的士兵們住在咱們家大宅內。”
“可以！”姬國卿道：“住在哪兒都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還是我說的，咱們必須籠絡足夠多的像富貴叔那樣的人。”
——
“姬家的地全部拿出來分給大家了？”西漢水莊除了王本固之外另外留著一直沒有離開的“本”字輩王姓族人王本堅問同輩中排行最小的一家子兄弟王本固道：“你說姬家真是要把自家的地都分給了鄉親們？這是真的嗎？”
“本堅哥，”王本固道：“這還能有假的？你要知道我如今就在土改處那里，我說的話還假得了嗎？今日一大早，班長姬國卿那小子就搬出了王家大宅，讓他二哥去那里主持把姬家的地仔細丈量一下。我估計啊，頂多三天后，姬家的那些地就會分下來……”
“本固，只分姬家的那些地嗎？”王本堅打斷了王本固的話道：“姬家讓百姓們繳納違約金的那些錢，不都是從土改處拿的，那些錢就不分了嗎？”
“自然不會分，”王本固道：“姬國棟到了土改處，當什么土改處主任，以后負責分地、收租、挖水渠、修路、建房等，姬家的大宅改為治安處，由姬國卿那小子帶著一幫像我這樣的年青人在操練。留在土改處的錢，作為土改處日后分發給土改處公家人的工資，由姬國棟接管。收違約金到姬家的錢，以及姬家原有的焦精忠彩禮錢，都留給了治安處，作為治安處年青人的工資。本來我也是年青人，應該跟著姬國卿那小子到治安處，那小子說我輩分太高，訓練起來使喚不方便，就讓我跟著姬國棟留在了土改處。”
王本堅道：“姬國卿那小子，不但將王家的房子和地都充公，而且還把自家的房子和地都充了公，他這樣做是什么目的？不會是暫時哄著鄉親們，等到莊稼熟了之后，又變卦多收租子吧？”
“這個很難說！”王本固道：“那小子對王家人還是存有戒心，他不讓我跟著他，就說明這個問題。或許，麥熟時他按照大家商量好的規矩只收回他說的什么‘公糧’，也可能到那時他讓手下那群如狼似虎的小子們把鄉親們手中的糧全部搶走。我覺得，他如今這么做，就是哄著大伙兒把地種好，多打糧食，真正收成好了，他會讓那么多的糧食都留在鄉親們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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