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大伙兒說這么多，”姬國卿接過話頭道：“我覺得分歧主要在老兵和新兵之間。咱們革命軍目前的大部分老兵最少都成為班長了，這些老兵家中都不缺糧，甚至說，很多人家中還有余糧。咱們夏糧收取了二十四萬斤公糧，近幾天在祁山鎮以南數十個村鎮土改時，又籌集到了近二十萬斤糧食，富海叔從外地購買到了十三萬斤糧食。除去這些天咱們吃掉的，還剩四十七萬斤儲備糧。這些儲備糧，單單咱們革命軍戰士來吃，每天最少是四千斤。加上預備役新兵，每天將近一萬斤糧食被吃掉。你們算算，咱們儲備的這些糧食能支撐幾天？如果用糧食當工資再發給戰士們，咱們的儲備糧恐怕還不夠一個月用！你們大多數人可能不知道，崖城里的人可能會知道一些。到外地收購糧食，也就麥子剛剛收割那段時間可以，到了這個時候，收購麥子也非常不容易啊。因此，停止用麥子代替工資，改用銀子代替工資勢在必行。至于說很多新戰士家中缺糧的問題，我想把這些問題交給各位班長、排長等。咱們這些班長、排長等人的家中，都可能有些余糧。你們可以拿出一部分按市價賣給各自班里缺糧的戰士，這叫互幫互助……”
“好，這個法子好！”童慶打斷了姬國卿的話嚷嚷道：“別人我不敢保證，我童慶敢保證從我家拿出兩千斤糧食來賣給我新編一營的窮困戰士。”
“問題這不就解決了！”姬國卿笑道：“我姬國卿家中此時也有不少余糧，我也可以拿出一些交給你童大哥……”
“不、不行，”崔老憨道：“為啥只給他童慶，我們三營也有不少戰士家中缺糧。我崔老憨剛剛成為革命軍戰士，家、我呸——我崔老憨哪來的家！嘻嘻，各位不要笑。我的意思是我崔老憨手里可沒有一粒多余的糧食，我可無法救濟我們三營的窮困戰士。”
“別鬧，都別鬧！”姬國卿笑道：“這可不是強買強賣，更不是殺富濟貧，是提倡互幫互助。誰家有糧食的，發揚一下革命新覺悟和新品德，把家中多余出來的糧食暫時救助一下下屬的戰士們一些。家中沒有多余糧食，指揮部和籌劃處決不勉強。在革命最早期，像李指導員、李主任、曹營長等都知道。那時，革命軍戰士每天都吃些什么？每天只有一個粗雜面饃饃能頂些饑餓，那時候可以說人人都是在饑餓中挺過來的。革命最艱難的日子過去了，現在革命軍戰士最起碼人人都能吃飽。咱們都能吃飽了，總不能讓百姓們挨餓吧？手里有余糧的，我建議大伙兒都發揚一下風格，將之貢獻出來，救濟那些處于挨餓中的百姓們。為此，我可以允許此時拿出糧食的，可以到時候收取一定的利息，但最多不允許超過兩成。對此，大伙兒們都有什么意見？”
“這個好，”三營二連連長劉大壯說道：“借出去一百斤，等到還時可以得到一百二十斤，就算是我爹，都愿意借糧給別人。”
“我家里也可以借些糧食給別人，”二營指導員張山娃道：“我領的兩個月工資糧，都被家里存著呢。麥子熟時，我家收了近兩千斤，家里只有六口人，這么多麥子平均每人四百多斤呢。前幾天，我爹說春天種的豌豆不少都熟了，綠豆也干莢了不少，他們這幾天正陸續摘著豌豆莢和綠豆莢。分到手種谷子的那些旱地，谷子也差不多要收割了，我家里有不少余糧，完全可以拿出來一些借給那些缺糧的戰士。”
還有人要說話時，姬國卿揚了揚手，示意大家靜下來，姬國卿笑道：“這個我最清楚，其他營、連不好說，咱們的二營和騎兵連基本上人人都是小地主。在咱們革命區，尤其是早期的西漢水莊時期，以西漢水莊為中心的十幾個村子最先進行土改。那時候，平均每個人口能分到手的田地差不多有三畝，其中最少有一畝是水澆地，有的地方甚至能達到兩畝。我說的這還都是熟田，不包括后來新墾的田地。隨著外來人的不斷涌入，熟田已經分完，不得已發給種子讓外來人墾荒播種。那個時候，不少人學著外地人一起墾荒，多的戶，墾荒可達二十畝，加上分到手的熟地，估計有三四十畝。墾荒早的，此時地里種的豌豆、谷子、綠豆等基本上陸續成熟了，收割之后每畝地差不多能收一百斤糧食吧。可以說，等到明年麥收時，咱們革命軍三萬余人，家家戶戶都是小地主，家家戶戶都有余糧。可眼下咱們糧食的缺口很大，需要精打細算。我說的二營、騎兵連等，一共四百多將士，每人能拿出五百斤糧食借給那些揭不開鍋的百姓，就最少能救濟一千戶，大約五千人不致挨餓。除了新編一營稍微困難些，其他各營最少可以互幫互助解決自己營里窮困戰士。因此，咱們的儲備糧再不能有一粒當做工資來發掉，這些儲備糧只能作為革命軍戰士及預備役新兵的口糧儲存起來。天天吃白面的話，革命軍戰士和預備役新兵幾乎每天都能吃掉一萬斤，咱們的儲備糧只夠一個半月多一點食用。諸位，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需要咱們每個人都要將之放在心上哪。
“為了支撐到明年麥熟，這些儲備糧需要分作十份食用，也就是每月只敢食用五萬斤，因為從現在開始，到明年麥熟基本上需要十個月。每月五萬斤，近四千人來吃，平均每人就是十二斤左右。諸位，你們好好算算，每人每月十二斤麥子，該怎么吃？每天只敢吃多少？你們以前考慮過如此嚴峻的問題嗎？”
“一個人每月十二斤？”蘇橫道：“這樣說來，磨成面的話，差不多是十斤，這就相當于每人每天只能吃三兩多一點的白面了。咱們的戰士，敞開了吃的話，每頓就是四五個白面饃饃，算起來就是一斤左右的面粉。如果每人每天只有三兩的白面，那就是頂多只敢吃兩個白面饃饃了。”
“每天兩個白面饃饃？”童慶張口結舌道：“那不是該天天挨餓了嗎？我的天哪，咱們革命軍的儲備糧咋這么少呢？咱們是不是不要那些預備役新兵了，讓他們都回家算了！”
“對，不要新兵了！”崔老憨火上加油道：“養那么多新兵一時也沒什么用，連新編一營的戰士們還配不齊刀槍呢，訓練那么多新兵做啥？”
“諸位，”李運通在姬國卿示意下說道：“你們想過沒有，在沒有成為革命軍正式戰士之前，你們在坐的人都是什么？你們不都曾經是不在編的新兵嗎？當初，若非許多拿著尖竹竿的新兵臨時編制入軍上陣殺敵，革命軍早被王正強給滅了，哪來如今的革命軍和革命區？這些預備役的新兵，都懷著一腔革命的熱情投身于革命事業，將他們訓練好了，日后不一定比咱們在編的正式戰士差。說不定，他們中間日后會涌現出很多的將領和統帥。說不定，你們在坐的很多人，日后會被他們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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